重返故地-香港(1986 - 1997) [十九]
(2009-07-29 10:46:26)
回港后除了忙碌着准备申报移民所需的各种文件填写种种表格外还要检查身体收拾行装。那个年代又赶上人人都觉得拍电影是件赚钱的生意,纷纷开拍新戏,名声在外,上門来找我的人不断,我一穷二白的空着手来到香港,为了能给我的家人有安定的生活,也为了我们老俩口能安享晚年,需要准备积累资金作最后的冲刺,所以只要是不超越我对社会不起反作用的底线,尽我所能地接多点片子。
香港的电影周期远比大陆快多了,留给后期工作的时間就更加少,而且預先安排好的擋期和片子实际的進度出入往往又很大,日程表的安排被打乱的情况时有发生,经常会碰到几部片子撞到一起掰不开的时候,都是签了合同的,谁也不敢得罪,不能推托,不能退縮,我又不肯敷衍塞责地對付,砸坏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金漆招牌,只能是自己出尽各种运筹招数,甚至挤出休息的时间来忙于应付。
在我工作室的墙上贴满了我为几部电影设计出来并已和导演取的共识的主题片段,我根据影片性质尽量把每部戏音乐的特点和风格拉开,比如古装片用民族乐器,动作片用电子乐器的强劲节奏,情感片和史诗片用大型管弦乐队来烘托等等,旋律和配器上也尽量拉大距离,只有这样同时做几部片子才不会混淆或雷同。
我先紧着最赶的那部电影来做,看片子,分段落,对画面和动作,根据不同情节和气氛将主题做不同的变奏,还要根据人物情节设计付题和不同场景的背景音乐,这些音乐还要有铺排,有层次,还要烘托气氛,打动人心,紧扣画面,前后呼应,使观众留有印象外还要有强烈的共鸣。一首两三分钟的音乐,不同声部,不同乐器,差不多需要几万个到几十万个音符,而一部电影的音乐总长度通常都在一个小时左右,还不算要准备一些备用片段以防导演的不时之需,还要写主题歌和插曲,找填词,和唱片公司打交道,最后还要录音合成。写着写着脑袋一片空白,拿出
Game Boy
游戏机打上个十分钟洗洗脑子(我很有自制能力,不会一路打下去),再换过一部片子的主题重新来过,听它个十几遍加深了印象,再看片子分段落,对画面和动作......
周而复始,无分昼夜的玩儿命,就是偶然睡一阵也常常会被噩梦惊醒。那阵子来香港的同行很多,比我学历高的,比我有才智的,比我聪明的大有人在,但是我敢说,比我能咬牙拼命的,能契而不舍按期交活讲信用并保证质量的,能绞尽脑汁将别人认为不可能变成可能的没有几个,这也就是我能与几个大导演长期有着良好合作关系的原因。
艺術创作是一個无中生有的行挡,要写出满意的作品不仅需要有各种写作技巧和多年的功力,常年生活中积累的知识感受和亲身经历,还要有敏銳的观察力,丰富的想像力,生动的表現力,写出来后还需要有时間去沉淀,去推敲,去昇华,是一件十分繁重的艰巨劳动,不像一般人想像的轻轻松松写个小歌,是件开心好玩的事。创新一定会带来风险,要创新就要有接受失败的精神准备,然而当你搞出一个颇有新意的作品时候,排山倒海的抄袭,模仿,风格相似的作品就涌现出来,现在传播媒介以及资讯的发达,观众听众在这个情况下,造成一种审美疲劳,被他玩死。知识产权没有保障,到头来的结果是没好歌听没好戏看,吃亏的还是大众自己。再丰富的矿藏在这种无尽的挖掘下也会有枯竭的一天,而抄袭别人是我不能容忍的事情,重复自己又是我不喜欢做的事情,但工作又是源源不断的压过来,其中的困惑和所受的壓力之大真是非人能想像的。食不甘味,寝不安枕,体力和精力长期高度的透支,真怕哪天突然地猝死在电脑和键盘面前,令我萌发出退休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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