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离开我们整整一周年了。

    我经常会想起他,前几天和演员们提起王石,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几乎失态。
    重发去年在我的网站上发表过的纪念文章,以表深切的怀念之情.

怀念王石

　　王石走了。

　　走得极其不甘，走得无限遗憾。

　　王石走了。

　　最后一面我清楚记得：在交道口大街边我端着酒杯大叫——王石，他在车边回头招手，这是他去世前四天的一个夜晚。

　　王石走了。

　　那个夜晚，他逼问我，爸爸怎么演？怎么能这么演呢？我急，那你说怎么演？王石居然演给我看……那是他最后的一次表演，观众只有一个人，是我。

王石走了。

　　十二天之后，我的新戏《新青年》在北京展览馆剧场首演，在谢幕的时候，我知道在下面有一双不甘心又羡慕的眼睛在注视着这个舞台……

　　我们相识在2002年《丑儿的春夏秋冬》剧组，作为演员他是唯一一个天天惦记推翻我剧本的人，聪明而有个性，一进排练厅就叫：什么情况？演出的最后一天，王石哭了，说，见我的第一面印象不好，却没想到我会成为他最信任的朋友。

　　我不知道我是否辜负他的信任，在他的生命里，我只做了一件事，就是让他演了《丑儿的春夏秋冬》，然后就是眼睁睁地看着他离我们而去，真的是眼睁睁地……我什么也没做，在他最后的时候我甚至没有时间去多陪他一会儿，为此我非常内疚，我曾经心中默默地对他说，再等我几天再等我几天，马上就演出了，演出一开始我和所有的朋友天天陪你。

　　他是在非典期间得的白血病，他去看了《疯狂短信》的首演，即使我再做怎样的心理准备，一看到他那张原本英俊的却被化疗整走了型的脸，我仍就崩溃了……在后来剧组的一次聚会中，谈起王石，开始伤感既而全体放声大哭……后来我对王石说，你要好好活着，为了那么多人的眼泪。

　　王石生病，我没尽什么力，在他孤独的时候，召唤我的时候，我只是尽量腾挪开时间，去看看他而已。我甚至没说过特别关心的话，我一如既往地对待他，开他的玩笑，骂他，甚至跟他生气……我承认我有时是故做轻松，我真的想让他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有点虚弱的正常人，我希望他也把自己当作正常人来对待……他知道我的用心，他说过好几次，他要办个公司，我问他干什么，他说你要干话剧电影，随便。我真觉得承受不起，但是我说好，等你恢复了，我们复排《丑儿的春夏秋冬》。我知道这个戏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就在那最后的一次见面，他给我看他的手机，手机屏保是王石、张慧和我三个人叼着烟的合影，手机的显示画面就是他在《丑儿的春夏秋冬》中的剧照。

　　王石的骨髓移植非常成功，曾经认定王石能成为偶像明星的张慧比谁都高兴，这下好了，没事了，恢复恢复我们排戏。说实话我从来没相信过他能彻底恢复，因为我问过当医生的父亲，他说手术成功还可以活五年七年，最多好象是十年，记得当时我的心冷极了，这么年轻的生命……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死亡比预想的来得还要快。

　　在筹备《新青年》的时候，王石给我的电话频率增加，《新青年》已经建组后，他几乎每天来剧组，几乎每天给我打电话，几乎每天都要我们和他一起喝酒……比以前任何时候都疯狂，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无所顾忌，他说你别烦我啊，后来我想他一定是有预感，他知道。

　　有一天，在七色光剧场排练时，他坐在我的后面，突然脸部扭曲，说：我就喜欢这个，怎么老天爷就不让我干这个呀，我他妈的愿意死在舞台上……然后撕心裂肺地恸哭，我的眼泪大概是喷出来的，自己也想象不出，因为我从来没经历过这些。

　　后来我跟几个演员说过这件事，我说我们要珍惜这个舞台，我们是多么幸运地站在这个舞台上呀，我们不做好的戏剧，我们不认认真真老老实实地做戏，我们不用真诚的心灵去面对舞台，我们对得起谁呀！你们一定得记得，曾经有一个年轻的生命坐在那里用一双那么羡慕的眼睛注视过你们，一定要珍惜呀。

　　《新青年》上演了，有很多人真心地喜欢这个戏，我很欣慰。演员们都知道，我为了这个戏倾注了我最大的热情最大的能量最大的心血最大的真诚，我无愧于这个舞台，我在用心灵做戏，我相信王石我百分之一百地相信你看到了我的努力，这个你陪伴了三分之二过程的戏终于上演了。

　　《新青年》上演了，王石在这个戏上演之前的十二天走了，他没有看到这个戏，这是他的遗憾，更是我的遗憾。

　　别了，王石

　　喜欢喝酒、唱歌、蹦迪的王石

　　别了，王石

　　喜欢朋友、戏剧的王石

　　别了，王石

　　热爱生命的王石

　　安息吧，王石

杭程

2005-7

王石在<丑儿的春夏秋冬>的舞台上

王石在排练<丑儿的春夏秋冬>时拍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