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牛方會墓志》拓本来之不易。《牛方会墓志》释文早已面世，但拓本却姗姗来迟。对照原释文，发现谬误多处，甚至连志主名、父名、先祖信息都错讹频现。今据拓本重新校对，书之以博客，飨之于博友。

一、典故《射牛不问》

《射牛不问》典出《北史·牛弘传》：“弟弼，好酒而酗，尝醉射杀弘驾车牛，弘还宅，其妻迎谓曰：‘叔射杀牛’。弘闻，无所怪问，直答曰：‘作脯’。坐定，其妻又曰：‘叔忽射杀牛，大是异事。’弘曰：‘已知。’颜色自若，读书不辍，其宽和如此。”隋吏部尚书牛弘，不但学术精湛，位高权重，而且性格温和，宽厚恭俭。他对其弟牛弼醉射驾牛，而不愠不恼的态度，避免了叔嫂间的一场唇舌之争，被传为千年佳话。明代著名作家冯梦龙评点此事说：冷然一句话扫却了妇道人家将来多少唇舌。

牛方會，即牛弼之子。生于隋开皇十八年，享年80岁，唐仪凤二年（677）葬于雍州高阳原，石藏西安市长安博物馆。志石58×58cm，志文满29×30字，正书。他追随唐太子李建成，起家东宫千牛，23岁加上护军（勋阶正三品），33岁授游击将军（武散官阶正五品下），自后退出官场，“绝弃名利，笃好琴书”。父牛弼，典故《射牛不问》主角，隋符玺监、晋王府录事参军、许州司马、主爵侍郎、屯田侍郎。

二、《牛方會墓志》释文

【志题】大唐故游击将军上护军牛君墓志铭  并序

【志文】君讳赵，字方會，陇西成纪人也。岩岩隆构，俯瑶光而瞰玉绳；浩浩昌源，苞荡云而缔吞沃日。帝鸿建极，开凤历以御万方；天乙乘时，引狼钩以临四海。余烈传于微子，茂绩表于长丘。晋登善战，横中原而武烈；秦缺大儒，居上地而文显。卯金处士，近汉光之所钦；当涂总军，为晋宣之彼惮。其后人英继出，时杰联华。默语俱擅其芳，宾实咸标其秀。照青编而迭映，蔼丹篆而凝辉。不俟殚言，故可得略而言也。曾祖炽，魏安定郡主簿、略阳安定二郡太守、仪同三司、车骑大将军、泾州刺史。祖允，魏镇远将军、左光禄大夫、尚书右丞、散骑常侍、工部尚书，周使持节淮鸿溱豫四州诸军事、豫州总管、临泾县开国公。父弼，随符玺监、晋王府录事参军、许州司马、主爵侍郎、屯田侍郎。并材时冠伦，德隆物范。绮词云欝，迈崔氏之雕龙；武义霜飞，摄娅年之尝雉。公禀润紫山，腾光赤野。直言成范，立行可师。弘令德以润身，恢强学而补己。于时少海凝规，前星孕彩。左右之任，妙选其人。以公地望清华，风仪秀朗。武德三年，起家任东宫千牛。四年，从皇太子平贼有功，加上护军。贞观五年，授游击将军。常以堂上暮年，恐晨昏亏于限役；膝下承爱，尽色养以乐当年。太夫人景迫虞泉，非长绳之可系；曦沉嵫崩，岂挥戟之能回。竟返黄愓，卒归玄夜。公衔哀七日，有甚曾子之伤；泣血三年，岂独高柴之痛。殆将灭性，仅以全生。礼制虽终，哀伤无泯。遂绝弃名利，笃好琴书。周粟可辞，楚金非贵。优游辛岁，放浪当年。可谓高尚冠四时，风流播千祀。既而烧金罕验，液玉无征。神仙迷可学之方，形影绝长生之望。忽以仪凤二年八月廿口日薨于延寿坊里之私第，春秋八十。惟公承芬蘅薄，禀润蓝山。辟雷门而振声，凌风穴而杨彩。而过隙遄移，巢门倏泊。朝野嗟惋，风云惨咽。夫人天水赵氏，周大将军长道公琰之长女也。承滋桂宇，擢秀芝田。慧性内融，韶姿外朗。容止端肃，风仪闲脺。作配君子，是曰好仇。昔违阶老之欢，今申同穴之礼。是知桐依露井，蹔分生死之心；剑落延津，终合飞沉之影。粤以其年十一月十四日合窆于雍州高阳原，礼也。龙慌惑路，鹤隧开茔。缟驷逶迟，顾城阙而长远；丹旒委欝，傃原野而同归。式撰清猷，刊夫緑础。铭曰：

轩台隆址，若水浚源。寔开斯室，乃阅公门。

宁朔矫矫，德茂礼尊。仪台弈弈，鸾举鸿骞。

挺生时彦，缉誉人英。岩电载朗，松风清。

光腾析溜，价动连城。淹中推德，洛下归名。

人重琼瑶，寿危尘露。鹤镺将久，龙轜奄厝。

望断郭门，声愁陇树。徒令过客，感丘题赋。

三、牛氏先祖描述

志文以诗意般的语言，清晰地描述了有代表性的远古牛氏先祖：

帝鸿建极，开凤历以御万方；

天乙乘时，引狼钩以临四海。

余烈传于微子，茂绩表于长丘。

晋登善战，横中原而武烈；

秦缺大儒，居上地而文显。

卯金处士，近汉光之所钦；

当涂总军，为晋宣之彼惮。

志主陇西成纪人，自曾祖以下世系：

曾祖：尞炽，魏安定郡主簿、略阳安定二郡太守、仪同三司、车骑大将军、泾州刺史。曹魏末先祖避难改姓尞氏。

祖父：牛允，魏镇远将军、左光禄大夫、尚书左丞、散骑常侍、工部尚书，周使持节、淮鸿溱豫四州诸军事、豫州总管、临泾县开国公。西魏末改姓宇文氏，北周末复姓牛氏。

伯父：牛弘，隋吏部尚书，开府仪同三司，奇章郡公。子三：方大、方裕、方智。

父亲：牛弼，隋符玺监、晋王府录事参军、许州司马、主爵侍郎、屯田侍郎。

志主：牛赵（598-677），字方會。享年80岁，生于隋开皇十八年，卒于唐仪凤二年。唐东宫千牛、上护军、游击将军。

夫人：天水赵氏，周大将军长道公琰之长女也。

远古牛氏先祖注解如下：

帝鸿，指黄帝。天乙，指商汤。

《帝王世纪》云：汤得天下，有白狼衔钩入殿朝。后世以“白狼衔钩”为祥瑞之兆，表示商汤德政清明以商代夏。全句意为黄帝开创了新纪元，商汤建立了新盛世。

微子，指宋微子启。长丘，暗喻牛父。

宋微子的仁德受到周武王的肯定，并封地于宋国，以奉祀殷商。牛父在长丘之战中，建立功勋，战死沙场。后代子孙为纪念他，以其字“牛”为姓。

晋登，指晋国牛登。秦缺，指秦国牛缺。

春秋时晋国大将牛登，战功卓著，名满中原。战国时秦国大儒牛缺，儒学彰著，名扬关中。牛登之人史书无记载。

处士，指东汉牛牢。总军，暗喻曹魏牛金。

“卯金”即劉氏，“汉光”即汉光武帝刘秀。牛牢是刘秀的发小，牛牢曾预言刘秀将当天子，留下“不与帝友”的不朽古训。刘秀称帝后，多次派人请牛牢出来做官，牛牢不从。因此，刘秀称之为“清真高士也”。而“当涂”典出谶语“代汉者，当涂高也”，意指取代汉朝的会是“当涂高”，预言汉献帝禅位曹丕。这里借喻“牛继马后”，意为晋宣帝司马懿忌惮“牛继马后”而鸩杀后将军牛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