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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笔下的范进

(2006-06-17 10:33:07)
分类: 戏曲资料

汪曾祺先生建国后将《儒林外史》中《范进中举》一节改编成京剧剧本,对故事情节进行了新的演绎,使得范进这一人物形象进一步丰满起来,并加强表现了对范进的悲怜,加大了对科举制度的揭露。

全剧伊始,得中秀才的考生们在长亭恭送他们的恩师(即考官周进)。周进也是幕年登第的,这一周一范(一粥一饭)倒有些相似的身世,故而范进迟到,其他人表现出对范进的藐视和排挤时,周进偏只对范进言语。正如后来秀才卜修文讥讽范进时说的周大人在考场上专挑那有胡子的照顾,周对范生出同病相怜之感,给了范进一次“中举”的机会。

不能洞明世事的范进自认为火候已到,准备去考举人了。乡邻恭贺道:“若中了举人,那就和张静斋老爷一般身份了,您就要为官了,做吏了,买房了,置地了,穿绸了,吃油了,骑马了,坐轿了,鸣锣了,喝道了,你要刻石碑了,你要修祖坟了,你要拿板子,你要打穷人了!”好一个当官、买房、打穷人,这恐怕也正是范进一心求取功名富贵的缘由,直可与阿Q引为知己了。

再听胡屠户开导女婿的话:“如今你中了秀才了,可就是有点身份的人了,凡事都要立些个体统,像门口那些种田的、拾粪的,不过是些平头百姓,你跟他们也拱手作揖,平起平坐的,那可就坏了学里头的规矩……

但乡试需有赶考的盘缠,戏里说需三两银子,便难倒了范进。学友吝啬地给他凑了几钱;张静斋不但不见范进,还称胡屠户前日送来的肉里骨头多,要扣钱;胡屠户则大骂了范进一顿。无奈和激愤之下,大段的唱词流淌出来:

秋风落叶飘不定,在街头愁煞老书生。河边人语舟争渡,道途尘飞马不停,举目纷纷来和往,都是赶考应试人。唯有我范进在家中困,立不安来坐不宁。我要走,走不成,囊中无有三两银。望省城路几程,多少长亭更短亭,山又高,水又深,无钱寸步也难行。我手上全无有缚鸡力,腹中只有八股文,倘若是流落在异乡无人问,岂不要死在了沟壑作孤魂。罢罢罢,且耐忍,待等来科登龙门。”

“四十余年功用尽,废寝忘食不稍停,念经文念得我眼花头晕,我笔不停写,写得我手腕疼;目不窥远头不安枕,我口不知味耳不知音,春夏秋冬全不知那暑和冷,实指望苍天不负苦心的人。又谁知费尽了心机成画饼,事到头来功名不成。我问一问先师孔夫子,留什么四书作的是什么经;再问问太宗太祖高皇帝,留什么科举考什么文。害得我高不成来低不就,害得我死不死来生不生。倘若是转世投胎我将母认,发誓不作读书人!

手上全无缚鸡力、腹中只有八股文的一介贫士,当时唯一的出路便是科举,实指望蟾宫折桂,御街夸马,而区区三两纹银便叫人所费心机成画饼了。自身孤苦,他人嘲讽,全无乐趣的多年苦读,事到头来的万般无奈,使得绝望之下的范进开始了对科举制度的控诉,而“问先师”和“问皇帝”几句经典唱词,更显示出了汪老深厚的批判功力。

幸有乡邻资助,范进才得赶考。考后众秀才又聚在一起时,范进请他们看看自己的底稿,结果无人理睬(只看文章外的功夫呀,傻冒!);又有人说带了小抄,大家也无人惊奇(何怪之有哉?有钱即可);卜修文也唱道“我父在朝有声望,哪怕那考官不帮忙”。那么范进何以得中呢?考了几十次的秀才却一次中举,是真才实学被欣赏,还是周进的暗中帮忙?

中了!中了亚元第七名,成了老爷了!”范进冲出房去,手舞足蹈,连滚带爬,也就有了颇为典型的疯言疯语:

琼林宴饮罢了恩赐御酒,御花园与万岁并肩同游。他道我文章好字字锦绣,传口诏老秀才独占鳖头。叫差宫与院公备轿伺候,我要到五风楼拜会王侯。见老爷少不得要三拜九叩,你二人且莫要信口胡诌。``````出言不逊好大胆,诽谤圣贤理不端。人分富贵和贫贱,王侯生就穿紫衫。目不识丁庄稼汉,敢说老爷是疯癫。

疯话才是实话,痴话才是真话。王侯将相本有种,人分富贵和贫贱,即使是对帮自己凑盘缠的乡邻也可以训斥了。至于害的自己“高不成来低不就,死不死来生不生”的万岁王侯,则紧需拜会,自己也就总算是挤入上流阶层了。

此时,汪曾祺又设置了另外一个唱段来对原著进行填充:

耳边厢又听的唤阿牛,小河流水清悠悠。鱼儿摆尾在水面走,香饵空垂不上钩。蝴蝶双双分前后,因风绕过林梢头。黄莺儿枝头来求友,天宽地阔任自由``````呕断了心肝无半点,不如投笔学逃禅。”

疯癫后的逻辑思维总是有着不同寻常的跳跃性。范进一人走向郊外,忽然陶醉于乡间美景了。为追求自由而不肯吞钩的鱼儿,双双飞舞的蝴蝶,婉转枝头的黄莺,都成了令人羡慕的对象。与其“呕断心肝”,不如“投笔逃禅”,——真正的清醒之语,倒需要疯癫之人来说明;也只有疯癫之人,才能出此清醒之语!

但接下来的痴话和心愿,却是让人悚然心惊:

中了中了真中了,身穿一件大红袍,摆一摆来摇一摇,上了金鳌玉栋桥``````我不是有官无职的候补道,我不是七品京官主簿曹,我本是圣上钦点的大主考,奉旨衡文走一遭。我这个主考最公道,立下章程有一条,不过五十一概我都不要,本当不取嘴上无毛。我定下文体有八十股,句句对仗平仄要调。考得你昼夜把心血耗,考得你大好青春等闲抛,考得你不辨苗和草,考得你手不能提来肩不能挑,考得你头发白牙齿全掉,考得你弓背又驼腰。年年考,月月考,活活考死你这命一条。

好了,知识分子是最知道怎样残害知识分子的,自己几十年来体味过的苦楚,现在理当加倍地交由别人品尝了。一连串的“考得你”是范进疯癫后对自己所受折磨的回顾,是对科举考试摧残心志的控诉,但也让人不得不思考,科举制度精心培育出了怎样的畸形人才?这种人才又该沿袭演绎出怎样的故事?

范进终于和那些老爷富人们混在了一起了:当初见都不肯见的张静斋送家产田地来拉拢,范进笑纳了;乡邻们在他面前屈膝扣拜,他“端起来了”;以后的道路该怎样走,他也“定下章程“了。上层社会为自己又打造出了新的工具,而忠厚的乡邻也凑钱帮衬出一位新的剥削自己的主人。于此,汪曾祺也便以喜庆的锣鼓声,给全剧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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