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他们都叫我“小混蛋”罗琦是中国音乐圈的传奇人物，16岁初中尚未毕业的她就敢单身闯进北京，凭借天赋的高音发声，成为“指南针”的女主唱，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迅速成名。而后她个人的经历如同疯狂过山车，1993年与人争执，左眼被刺穿；1998年，罗琦在南京毒瘾发作，冲出酒店，抓住一个出租司机，非要人家拉她去买海洛因，司机直接把她拉进了派出所。罗琦就成为中国娱乐圈第一例被公开曝光的吸毒者；第二年，她远赴德国，音信皆无。 现在，罗琦回来了。现在，她一头短发，言谈平稳，甚至有点小女人的可爱。她讲述了远赴德国前所经历的生存状态，那是一个感到绝望的年轻人。罗琦说，那个时候，他们都叫我“小混蛋”。

小混蛋会唱什么歌儿？“我才不会去唱邓丽君呢”【关键词】 《霹雳舞》、王晓京、地下

南都周刊(以下简称南)：说说你是怎么开始接触流行音乐的？好像初中还没有毕业就开始唱歌了吧。

罗琦(以下简称罗)：其实我开始并没有想过去唱歌，最开始我就特别迷霹雳舞。那个时候，大概是1987年，中国引进了美国的一部电影《霹雳舞》，随后中国的年轻人都疯狂地迷上了这种舞蹈。我也是，上课的时候都不听课，就在下面琢磨用手臂怎么表现出触电以及电流流过的感觉。后来，我就不上课了，直接跟朋友组成舞蹈队去跳舞。慢慢地，我发现仅仅是肢体语言还不能够表达我的情绪，于是很自然就张开嘴巴去唱。也就这么开始了我的歌手生涯。

南：最开始也是模仿邓丽君吗？很多女歌手都是这样走上这条道的。

罗：不，不，不，我才不唱邓丽君呢，我不喜欢她。你说的那些歌手比如张蔷、田震什么的，都比我早出来。我直接是开始模仿齐秦、张雨生、赵传。我的朋友都跟我说，如果你真的想在音乐上发展，那就得去北京，那里的机会多。于是，初中还没有毕业的我就决定去北京闯了。南：进北京这个圈子，是朋友介绍还是毛遂自荐？罗：后者。到了北京，我就到处打听哪里有音乐圈子的人聚集的地方，就像现在你也是托朋友找到我采访一样，也是绕了不少个弯子。后来我就打听到，在崇文门的马克西姆餐厅，周末的晚上会有地下PARTY，老崔他们也都在那唱歌。于是，我就过去了。我问人，谁是崔健的经纪人啊。那个人一指，看到没有，那个戴墨镜的叫王晓京。你找他就可以了。我就过去，跟王晓京说，我想唱歌。他让我试试，我当时就演唱的是《我是一只小小鸟》。王晓京对我说，行，你明天来我办公室吧。非常巧合的是，当时给我伴奏的就是“指南针”其他成员，周迪、郭亮等。他们当时在成都叫“黑马”，正好比我早一个星期来到北京。他们是没有主唱的乐队，我是没有乐队的主唱，所以干脆就组合在一起。

南：你刚才说的地下，是个什么概念？

罗：就是不公开的，如果不是圈中人很难知道哪有演出，没有任何宣传的演出就是地下的。(地下PARTY都干嘛)就是唱歌演出，有一些外国人和圈中人参加。

1991年正式以“指南针”主唱身份出现的罗琦其实才16岁，并没有成年。1975年，她在南昌出生，父母离异几乎抛弃了她，于是初中没有毕业的她就将自己抛到社会，16岁就敢赤手空拳闯天下。罗琦注定将书写一段“残酷青春物语”。

南：“指南针”第一次公开演出是什么时候？

罗：好像是在1991年左右，在重庆“山城之夜”，那是我们“指南针”第一次的公开演唱，跟老崔、黑豹、唐朝同台。不过，遗憾的是，我们当时还没有自己的歌，都是翻唱，对于一个乐队来说，有自己的歌太重要了。

南：于是，《请走人行道》就树立了你们的风格。

罗：那是我们第一首歌，收集在《摇滚北京》里。“指南针”在当时应该说是个奇迹，从组成到成名不到一年的时间，(什么原因呢？)多方面了，我们的实力，王晓京的推动。当时，在中国歌坛，流行摇滚挺少的，也就黑豹。而女主唱就更少了。我们起来的时候，不少人还反对，他们都叫我是“假摇”，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就是起来了。

南：你们的歌，《请走人行道》、《随心所欲》，都跟老崔的歌很不一样，已经少了很多“后革命时代”的烙印。

罗：对，我比老崔年纪小，不是一代人，对革命、阶级这些东西没有什么感触。我们更有朝气，更能代表年轻人的心声。那就是在不伤害别人的前提下，想干什么干什么，随心所欲。

南：那个时候的年轻人会不会很迷惘，尤其是像你这样体制外的歌手。

罗：在体制内还是外还不是最重要的事，我们最担心的就是到哪里去吃饭，吃了这顿，下顿吃什么。还有去哪里住，到朋友家蹭，住地下室。

南：你们真够难的。我上次采访张蔷，她也这么说。据说当年常宽说等他有钱了，就要开酒吧。

罗：其实常宽还算有钱！我们是真的“穷聊”，越穷越聊，越有感觉。他是“富聊”，他是北京人，再怎么样都还有个家可以回，我们呢？那个时候，我们感觉其实挺绝望的，首先从音乐上说，现在的市场还可能给摇滚一小块去做，那个时候哪有唱片公司愿意做摇滚，社会上的人也都觉得我们这些搞摇滚的人都不是正经人，都是坏孩子，感觉路全被堵死了。

罗琦说自己并不叛逆，自己还觉得自己挺乖的。但是在外人看来，她几乎可以说是个“BAD GIRL”。就有人曾经打热线电话到正在做直播节目的电台，辱骂，你们丫有什么牛逼啊，听说你们乐队的主唱——是只鸡！罗琦说那个时候大家都说她像小孩子，太任性了，也得罪了不少人。

南：你参加一个女朋友的生日，跟人争执被刺伤眼睛，当时何勇、姜昕也在场，都哭了。有人觉得这个事是以你为代表的年轻人受挫的标志。

罗：这个就扯远了。我觉得眼睛的事是我生活中很重要的事，对我来说，这个伤痛是没有办法恢复的，是个教训。我那个时候脾气比较倔强，说话很直，有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他们都叫我“小混蛋”，现在好多了，有些话会放在心里。

南：那为什么会吸毒呢，什么原因导致的？

罗：吸毒的原因其实大同小异，(朋友介绍还是？)都有，那个时候，毒品刚刚引进中国，也带来了一些西方的思想，觉得吸那玩意会产生灵感，是一种很酷的行为，不像今天的宣传到处都有，告诉大家毒品的危害，那个时候很少。你说为什么吸毒，也能想得出来，那个时候，他们都……就是一堆人到了一个地方，然后就开始了，对吧。刚开始的时候，我承认吸毒后，自己的听觉、感官上的确比平时敏锐很多，觉得有灵感，但是时间长了就是对身心巨大的伤害。

南：冒昧地问一句，你现在有没有还想吸的冲动，因为都知道毒瘾很难戒。罗：不会，已经经历过了，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我现在也要戒酒了，我想过一种没有酒精、很健康的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下进行音乐创作。(哈，干脆把烟也戒了吧)那还不会，呵呵。

南：很多人都将你作为乐队“指南针”的标志，你的离去也就是这个乐队名存实亡的象征。

罗：也不能这样说，除了我，何天慈、还有刘峥嵘，都做过指南针的主唱。现在乐队的成员周迪、郭亮都有了自己的公司，这个乐队就成为了历史。我去德国，其实也是一件很偶然的事情，就像我决定来北京。当时正好有那么一个机会可以去那边旅游，那我就去呗，一呆就是几年，也结婚了。就像我来北京，说来北京就来了，然后就做了歌手。不过，我也想过这样一个问题，除了唱歌，我还能干什么。结论是什么都不能干，连自己都养不活。所以，我回来了。其实，受伤后的罗琦能否重新站起来唱歌，都是一个问题。当时的大夫警告她说，不能坐飞机，因为气压一低，她的义眼就会从眼眶中爆出；也不能用力唱歌，尤其是高音，一唱，义眼就会飞出去。那个时候的罗琦，因为吸毒和一只假眼，已经变成了一个话题人物，所有的媒体都在讨论她如何走上堕落之路。在此之前，她的经纪人王晓京已经以税后120万的价格把她卖给了香港的波丽佳音，而吸毒事件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波丽佳音结束了和罗琦的合作。罗琦去了德国。

结束语：迷惘都是一样的 2003年，已为人妻的罗琦从德国回来，重新开始她的歌手之路，和崔健不同，罗琦代表了一群摆脱了“革命”、“阶级”等时代符号影响之后迥然不同的年轻人，但是，这一代又有了属于自己的新问题：“体制”、“个人价值”……现在，重新进入歌坛的罗琦面对的，是更加崭新的年轻人，他们的关键词已经变成：“网络”、“环保”、“全球化”……但也许，所有热爱音乐的年轻人，有一种特质是一样的，那就是对生活、对自己的迷惘。老崔曾经是，罗琦曾经是，许巍曾经是，现在，哼着“死了都要爱”的年轻人，也是。本文来自lucky的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