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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

(2008-04-10 16:45:15)
标签:

眼睛

王巍巍

恶趣味

滕永文

写作课

分类: 写作课
                               眼睛

    K先生醒来的时候很意外地发现自己多了一只眼睛,这只眼睛不偏不倚正长在自己的后脑勺上。这样他在照镜子的时候可以很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后背上是否有灰尘。“我有三只眼睛了。”K先生想。

    K先生在S学院的图书馆里做图书管理员,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把被弄乱了的图书整理好以后重新摆到书架上,相比较那些学院以勤工俭学的名义六块钱一小时聘请来的贫困学生,K先生摆书的姿势老练而又优雅——其实这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哪本书放在什么位置,K先生一直都了若指掌,没有哪个学生比他更了解那些书籍。他曾一度以为自己就像是《情书》里的柏原崇,那个在图书馆的窗前默默阅读的少年——他以柏原崇为偶像,说到底是因为对书籍的挚爱。

    “请问……我想找一本书叫《霍乱时期的爱情》……”一个戴眼睛梳着马尾的女孩站到了K先生面前。

    “哦,你说的是马尔克斯的那本吧?”K先生转过头,目光在一排排的书架上搜寻着,“我记得把它放在了H架的第三层靠右手的位置……”

    话没说完,K先生就听见了一声惊叫。他透过脑后的眼睛看到女孩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她惊恐地注视着K先生的脑后,既而扔下了刚选好的图书,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K先生摸了摸后脑勺,却不小心触痛了自己的第三只眼。

    K先生觉得自己大概是病了,他开始每天戴一顶棉帽去上班,即便是夏天也不例外。渐渐地,K先生又发现虽然戴上了帽子,他的第三只眼睛依然可以透过厚厚的棉帽看到身边发生的一切。“原来我的眼睛是可以透视的。”K先生想。

    自从有了这第三只眼睛,K先生发现原来身边有那么多以前从未注意到的事情在发生。比如在书架深处偷偷接吻的男女学生,撕下图书的磁条并把书藏在自己怀里的偷书贼,在书架间阅读而忘记了去上课的少年……

    K先生开始时常在书架间走动。“我不觉得自己像卡夫卡书里的甲虫”, K先生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这一切是那么地有趣。”

    然而学生们开始提防K先生了,特别是上次来借书的女孩,她每次遇到K先生都绕着道走,这让K先生很伤心,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过什么,唯一的不好只是长了只特别的眼睛,可是谁又能保证这种厄运某一天不会降临到你的头上呢?而且自从K先生戴上了帽子,学生们便常在他身后指指点点,这让K先生很不舒服。他曾在书上读到一句话:偶开天眼窥红尘,可怜身是眼中人。K先生觉得自己是如此地不幸,他能看得到周围发生的任何事,似乎可以洞察一切,却不能避免自己也是这些荒唐事中的一个小小角色。

    他突然想去看医生,却又害怕他人的耻笑。他记得自己以前听过的某个故事,说是有个人的脑袋变成了一只口袋,这只口袋越来越大,到最后这个人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这个故事让K先生很紧张,“不知道以后我会不会和那个人一样呢。”

    K先生尝试着闭上了第三只眼睛,就像尼古拉斯·凯奇的电影《天使之城》里那个苍老的男人所说的,只要你愿意,没什么是不可能的。他——我说的是K——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很意外地发现那只眼睛消失了。他有一种幻觉,他觉得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就如同一场幻梦。K先生拉开窗帘,阳光耀眼,似有看穿一切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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