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唤-绿-色
[何苦]
曾做妄想,有朝一日,也堂而皇之地成立一个旨在保护每一个鸟巢和每一点鲜嫩的“绿党”,象“绿色和平组织”的那些斗士一样,大义凛然地,驾一叶扁舟拦截每一艘捕鲸的船,去打捞每一件被遗弃在汪洋中的往事,或者煞有介事地引导那些在新雨降落之前匆匆搬家的蚁群。也写一篇慷慨激昂的“行动纲领”,也弄一份措辞严谨的“远景规划”。当然语气铿锵的“绿党宣言”也是不可缺少的。
那是一个十分瑰丽的梦。那个梦炙烤着我。我已习惯了周遭的一切,天上飘着令人窒息的粉尘,海上闪烁着大船泄漏的油花,每个大的或小的生物都举着左手、做着向人类告辞的准备。我已深深地感受到了我们赖以苟延的环境已经破败不堪,摇摇欲坠了,远处的风沙正排着不可抵御的方队,向我们每一个人逼进。
那记忆中的家乡的小河清瘦了,枯槁了,那在清彻的河边拣鹅卵石的孩子哪儿去了?
梦中的青山憔悴了、衰老了,那唱着农家小调的村姑如今到哪去采摘那鲜艳欲滴的蘑菇?
人类在自己编造的故事面前,束手无策,瞠目结舌。
难道我们创造物质文明的同时,一定要将我们赖以生存的土地、空气以及每一片草坪、每一丛树林都统统做为抵押的代价,而且是无法赎回的代价吗?
于是,有人真的满怀赤诚地去赎那些原属于我们人类自己的东西了。
据新闻披露,一位老人,他一生都在砍伐树木,因为他是一位伐木工人。把参天大树砍倒是他的工作。但如今,他退休了,他忽然感悟到他的双手沾满了绿色的“血污”,他在梦中都仿佛听到那些僵卧的树木发出令他惊悸的呻吟,他受不了这种呻吟,他要赎回自己所犯下的“罪孽”了。于是,他每天扛起镐头、铁锹、去栽树,一棵一棵地栽,一片一片地栽,头发白了,手里又握了一层新的茧花。
这是一种觉醒吗?是的,正是一种对绿色的从新认识,使他在生命的余晖里创造出一片希望之光。我们无法否定后工业文明,正是后工业文明给人类插上了奋飞的双翼,但当我们陶醉在物质文明的极大丰富的现实中的时候,是否真的意识到了我们已经“四面楚歌”?那种“涸泽而鱼”式的掠夺式开发,已经打开了“潘朵拉魔盒”。在即将或说已经到来的惩罚面前,做为每一个人,想到的应该是什么?
是不是国民环境意识呢?
徐刚,曾是一位写过许多华美篇章的诗人。而现在他又以一种义无反顾的坚韧来涉猎“绿色领域”。他的《伐木者,醒来》和《中国:另一种危机》正仿佛是向我们每一个人下的“哀的美敦书”,而他讲的那“树疯子”的故事简直就是一种令人掩泪的悲壮。
所有的人都说他被“树精”迷住了。
他叫张候拉。人称“树疯子”。他一辈子都在种树。
为了种树,他在山洞里住了十年。他不会写字,也不认识字。甚至他已经丢掉了与人交流的语言。但他却要每天走上40里的山路,就是为了种树。种树干什么?他说不清,他只知道,树多了,就能留住地了,黄河也就多一点清水了。
他一生种了三十万七千五百多棵树。为此,九塔小流域每年减少土壤流失二万吨。
而就是这样一位老人,别人骂他是疯子。他种的树谁都敢砍,最后将他用来遮风挡雨的唯一一块门板都偷走了,他用来煮黑豆熬糊的锅盆也被人拿去了。
他什么也没留下,只留下一片绿色和两行浊泪。
我们已无话可说,一任“绿色”向我们每一个人投来睥睨而留恋的眼神。![[何苦散文]呼唤绿色 [何苦散文]呼唤绿色](//simg.sinajs.cn/blog7style/images/common/sg_trans.gif)
心是沉重的,正如落日熔金时的天空。
何时能加入到泰戈尔所憧憬的“绿色事业”之中,何时真的能做一片“垂着绿荫”的叶子。
我又想到了“绿党”,那应该是世界上最为庞大的组织,每一个地球公民都应该是他的当然成员,不需要什么“宣言”,每一棵树、每一片幽静、甚至每一棵小草都写满了我们的心迹,让青山常绿、河水常清,让我们共有的家园成为我们梦里的绿岛——爱的伊甸园。
每一点绿色都在呼唤着我们。
我们同样呼唤着每一点绿色。
1995-4-16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