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 桃花依旧笑春风(4)
(2009-03-07 14:0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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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轻薄桃花逐水流――有关桃花的风言风语
杜甫有诗,名为“轻薄桃花逐水流”,不少人也把桃花看作是寻欢卖笑的风尘女子一般。岑参在挑逗一名歌妓时就写道:“朱唇一点桃花殷,宿妆娇羞偏髻鬟。细看只似阳台女,醉着莫许归巫山”(《醉戏窦子美人》)。
宋人程棨在《三柳轩杂识》中更说:“余尝评花,以为梅有山林之风,杏有闺门之态,桃如倚门市倡,李如东郭贫女”。非常明确地把桃花归于妓女一类,而且是“倚门市倡”――倚门拉客的“扫街女”之类,连“秦淮八艳”那种有身份的名妓都不是。
《红楼梦》里众美人抽花签时,袭人就抽到了桃花,诗句是“桃红又见一年春”,暗中讽刺她梅开二度,又嫁了别人。后来又用题息夫人庙的诗:“千古艰难唯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来挖苦她。所谓息夫人,是春秋 时息国君主的妻子,又名桃花夫人。后来楚王灭了息国,将她霸占。她在楚宫里虽生了两个孩子,但终日默默无言,始终不和楚王说一句话。
即便如此,古时好多人对息夫人还是颇有微词,比如杜牧就写诗说:“细腰宫里露桃新,脉脉无言,至竟息亡缘底事,可怜金谷坠楼人”。嫌息夫人不如石崇家的绿珠那样坚决殉主。
其实,就算是身为风尘女子,也是被侮辱和被损害的弱者。她们更应该被同情,宋代曾被朱熹毒打的名妓严蕊,在陪台州太守唐与正佐宴时,唐与正命严蕊作一首咏吟桃花的词,当时桃树上桃花很多,红的白的都有。严蕊用《如梦令》的词牌填了一首词,唱道:
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
曾记、曾记,人在武陵微醉。
这首词初看也很一般,不过细品一下,却会发现意兼双关,并非浅俗之作。所谓“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虽明写桃花,但想想象严蕊这样的歌妓们,整天强颜欢笑逢场作戏地侍候男人们,妻不是妻,妾不是妾,难道不也有这“道是”、“不是”的尴尬意味吗?而最后这句“武陵微醉”这大有讲究,武陵源又叫桃花源,切合桃花一题,而后世也常用“入桃源”来比喻男人得到某个女人,严蕊此处明写桃花,其实却道的是自己。她的满腔酸楚不着行迹,融化于词句之中。
还有不少人,把桃花和梅、松等花木对立起来,把桃李等形容为粗俗附势的小人之辈,钱起有诗:“桃花徒照地,终被笑妖红”、苏轼诗曰:“桃李漫山总粗俗”、陈与义也夸梅花贬桃花:“一时倾倒东风意,桃李争春奈晚何”。李白这首诗写得更详细:
桃花开东园,含笑夸白日。偶蒙东风荣,生此艳阳质。
岂无佳人色,但恐花不实。宛转龙火飞,零落早相失。
讵知南山松,独立自萧飋。
大家都很熟悉,刘禹锡曾因借《戏赠看花君子》一诗讽刺当朝权贵而再度被贬,于是他连带着也恨上了玄都观的桃花,十四年后,当他重回京师,看到“桃花净尽菜花开”时,不觉开怀大笑――“前度刘郎今又来”。这里的桃花,成了那些排挤打击他的朝中新贵的象征了。
当然,刘禹锡也没有变态到见了桃花就咬牙切齿的程度,像“城边流水桃花过,帘外春风杜若香”、“山上层层桃李花,云间烟火是人家”等诗句里,他还是将桃花写得十分可爱。
万树桃花映小楼
李煜曾有一首词,羡慕江上的渔翁:“浪花有意千里雪,桃花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身,快活如侬有几人”,潘安曾在所辖县里遍种桃花,有道是:“河阳一县花”,然而,他们都深陷于政治的漩涡之中,一个成为亡国之君,一个成为东市之鬼,再也没有心情从容地欣赏桃花了。
李白在《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中说得好:“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况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会桃花之芳园,序天伦之乐事……”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桃花,正代表了那匆匆而逝的美好年华,屠隆曾在文中写道:“傍池桃树数株,三月红锦映水,如阿房、迷楼,万美人尽临妆境”。是啊,如果有一个大园子,里面种满桃花,东风里花开烂漫,着眼生春,又是何等令人心喜!很喜欢元稹这首诗中的生活:
山泉散漫绕阶流,万树桃花映小楼。闲读道书慵未起,水晶帘下看梳头。
何必千箱黄金堆北斗,但得万树桃花绕小楼,亦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