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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长篇小说《忘川之花》后记《十月》杂志野山茶 |
《忘川之花》·后记
《忘川之花》2010年初秋开写,2011年11月20日初稿完成。
在我敲完初稿最后一个字,两只手揉捏着酸胀疼痛的颈椎时,母亲进书房来,递给我一碗现磨的青豆汁。
带壳的毛豆是我头一天进城买回来的,母亲看电视时剥的豆米,然后她用豆浆机把它磨成青绿色的浓稠的豆汁,连着豆渣儿。热腾腾的青豆汁我一口气喝光了。我说,妈,这豆汁好好喝,你放了什么佐料?我妈说,要什么佐料?就一点点盐。
嗯,我的小五,我也希望是一把清盐杀就了我的小五。“小五”是我的第五部长篇小说。我亲昵地称它为“我的小五”。
最初我只想把这个故事写成中篇小说,不超过三万字的中篇小说,但这个故事讲给朋友瑞秋听后,她说,阿雁,这个故事一定要写长篇。
曾经我认可这样的说法——短篇小说讲究语言质地,中篇小说重视故事叙述,长篇小说追求命运悲欢的精彩呈现。有过四个长篇小说的写作经验后,并不善于理性分析和总结的我也有了一个看法,长篇小说是写作者对世界的揣度。这种揣度就是写作者通过自己的路径观察理解人的生活(过往的以及现实的)、塑造灵魂、呈现心灵世界的丰富。
也许,每一个写长篇的作家都追求充分的叙述自由,同时想让自己的作品具有激动读者的力量,这是每一个写作者的痴心梦想。在小五的写作过程中,我遇到了一个阻力,叙述角度的阻力。小五里有六个主角,活着的主角是奶奶、父亲、我,逝去的主角是爷爷、缅甸奶奶、麻三爷。奶奶是全事件的经历者,父亲是旁证者,我是故事的提问者、叙述者和参与者。叙述者我只能在与活着的人追忆、交谈中捕捉逝者的故事,这种捕捉只能是各自角度的判断。
在具体的写作过程中我冒了一个险,我在第二部里把零敲碎打听来的故事进行主观的记忆复活,把叙事语调进行变奏。第二部讲述的是爷爷、缅甸奶奶和麻三爷的故事,他们各自成为叙事的主体,自身演绎着自己的故事。他们的共同点是他们都是离世者,只有奶奶和父亲两个人会在中间充当着客体经历者或者旁证者。我担心这样的叙述冒险会得不偿失,我一直有隐隐的不安。
高兴的是,在小五完成写作后,我有意识地集中研读了一些叙述结构学的相关理论和作家创作谈,从文学理论家罗兰·巴尔特那我找到了理论支持,我这样的片断式写作原来不知不觉中实现了我个人的审美观,因为一个人永远看不完全一个事件的全貌,我们能描述的只是一个又一个的碎片。罗兰·巴尔特说“快乐所需要的,是一种出现损失的场所,是断层,是中断,是风蚀。”
我按照我的感知层次变着语调,写成了我的小五。
在写小五的过程中我经历了几次病痛,先是右手心在栽花时不慎戳破,随后起了一个黄豆大的血泡,但这个血泡竟然感染,吃了好多药打了好多针历经近三个月才好,接着左脚小腿根那夏天被蚊子叮的一个包抓破后一直不能痊愈,总是感觉好了,结了痂,痂掉后却又接着痒接着破,一分币大小的疤令我心绪大乱,及至我不胜其扰,在医生朋友的提醒下,怀疑这是血糖值高造成的结果,才引起我的高度警觉,于是我一天三四次地针扎手指取血珠测血糖值。认真控制血糖值后,两个小疤才愈合了。这样的折腾,我竟然一个月内体重急降五公斤。
小五像是蚊子叮咬在我心口上的一个伤疤,因为它一再地侵扰我,愈合不了,我几乎天天都要经历利针扎戳手指的锐疼,取一滴鲜血来测一个数值,只为这心口上的伤疤快快痊愈。
一个发生在战争非常年代背景下的日常人生的故事,以一个男人与两个女人的情爱揪扯为故事的内核,辅以的是人生所能遇见的各种细部,酸甜苦辣咸涩。
穿越时空的是旧时代情爱与现时代情爱的同样复杂,难以比拟。生命,一次又一次轻薄过,轻薄得不知疲倦。
现在坚持着写了两年又六个月后,给小五划上最后一个句号,哦,不是句号,是省略号。“未济”是《易经》第六十四卦也即最后一卦,意即“尚未完成”。天下不会有最后的结局,天下也不会有停顿。万物生长,生生不已。
我猜这小说的读者,或许会像闻见曼陀罗花的一缕香味后,头脑里产生些微的迷幻。
谨以此书献给滇西那片土地上受过战争蹂躏的父老乡亲们!
谨以此书献给我爱的人!
2013年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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