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雪国》心里下了一场大雪

昨天，11月23号，是节气小雪，此前，我弄错了，以为前天22号是小雪。

昨天晚饭后，我一间一间按亮房灯，找我那本川端康成的小说集。在最有可能的客厅里，各书堆间细细点了一遍，没有。到卧室的书堆里找，没有。最后到了儿子的卧室书桌上去找，没有。徒劳。这书八成可能在滇池边的家里，两成可能在办公室里了。

突然无以扼制地要读《雪国》，害了病似的。我已读过一遍《雪国》。这一通转出转进的翻找花去我半个小时。徒劳。坐着喘了一下，上网搜《雪国》。不知道，我扯了哪根神经，突然地想重读一遍《雪国》。好像我不读它我就往下过不了似的。

上午东北的朋友告诉我那边下雪了，我说昆明正阳光灿烂。当时我心里愣了一下，没什么希罕什么，北方人想阳光，我想看天空飘雪。

夏天的一只蚊子在我左小腿上叮的一小口对我造了一个大孽，冬天都来了，那处小痒转变成为一大创伤，造成感染，成为疼痛和麻烦，多时不见好，终于虚心请教医生朋友，遭到朋友狂喷——你这是想不要命了么？这才低下头来认真医治对待。这一周便请了病假在家疗伤，誓跟病痛斗争到底。这些天我阐露着上了药的伤口，追随着阳光，上午在东屋灼伤，中午以后到西屋阳台上烤身毒。什么都做不成，给自己一个难题，抱起詹姆斯.乔伊斯的那本毁誉参半的天书词典一样厚重的《尤利西斯》来攻读。我的天，半个月过去，读到第七章，读了全书六分之一的样子，一百来万字的天书，捏着笔皱着眉，读得我也意识流横溢起来。朋友说，养病就别读这书了，放一放吧，读点轻松的。真的放下了，读了《民国奇女子》读了《三联生活周刊》上接连两期做的相关大专题——胰岛素治疗糖尿病的发现历程及最新成果，集中读了几本《氧气》杂志有关古旧生活方式的文字。在儿子的指示下试读托尔金的魔戒系列。

可是，我心里依然还是淤塞，这淤塞终于在我昨夜汩汩乱冒的意识流里落实为不重读川端的《雪国》我就过不到今天来的情形。

从晚八点许到今天凌晨一点半，一杯清淡的龙井陪着我在电脑上第二次读完《雪国》。

这次重读，我没觉得有任何章节或者某些文字是可以快速地掠过的，我再次发现，与一本书或一部作品相遇关系真正地热络起来是需要恰到其时需要火候的。读过第二次，我才晓得那第一次读是一次时间上的浪费和效果上的无用。是白啦啦的。

一个衣食无忧的对舞蹈有点研究有点修养的闲散文人岛村到雪国休养，登山泡温泉。在投宿的客栈认识了洁净得异乎寻常的艺妓驹子，驹子身世艰辛，被赎卖过两次，虽然工作是卖艺甚至卖身，但却内心里追求有品质的情感生活，她读小说读杂志每天再晚回到住处也要写日记，她刻苦钻研弹拨三弦琴的技艺，琴弹得很好。她对来此休养的岛村有了情感，并委身于他。岛村的孤寂在她肉体的温存里得到释放，岛村也因驹子的爱而与驹子相约每年去看她一次。可在东京有家室的生性忧郁的伤感的岛村其实又私下认为他与驹子的这种情爱是徒劳的，没用的，并不能给驹子追求的正常的生活有任何的帮助，因此岛村在欢乐后总是徒生哀伤。

整篇小说，作家着墨最多的就是驹子这个女人，而在这个小说里，开头和结尾处作家着重写的却是另一个女人叶子。写叶子在篇幅的远不及写驹子那么长，但作家的别有用心只有在读到全篇结束才会有所发现，川端这样结构叙述故事是极有机心的。开头一来，岛村乘火车去雪国，这是他第二次去雪国，去看那个远方的让他牵挂着的女人。行程中，岛村对面是一个年轻的病着的男人躺在一个年轻美丽女子的怀里。百无聊赖的岛村似乎一直在看着窗外的风景，其实，他是通过车窗的反光悄悄地观察着对面那一男一女，判断着他们是一种什么关系。那年轻男人病得不轻，但那个叫叶子的美人一直专心呵护着怀中的男人，她温柔的举止令岛村感觉，这本是悲凄冷清的场景有另一种安然和谐的美和乐趣。岛村断定那是一对情深意长的恩爱夫妻或者情人，岛村内心里羡慕着这对男女的温情脉脉。

岛村没想到他与这对年轻男女在同一车站下车。接下来他得知自己头一年倾心着的驹子竟然是那个病入膏肓的名叫行男的年轻男人传说中的未婚妻，尽管驹子不承认，但驹子是行男父亲的徒弟这是没疑问的，他们住在一个屋檐下。驹子对行男没有感情令岛村感觉到了，驹子送岛村离开时，对行男一往情深的叶子慌张着追到车站来，她让驹子快回去看行男最后一眼。但驹子竟然为了她倾心爱着的有可能再也不会回来看她的岛村，而不愿去见弥留之际的行男。岛村内心的情感困惑在叶子的慌张和驹子的无情里形成一种落差，当然这也令他看见驹子对他的依恋超过一切世间事。

到雪国来看情人的岛村一直认为男女之爱之情是虚枉的是徒劳的，川端这样写到：“……倾心于岛村的驹子，似乎在根性上也有某种内在的凉爽。因此，在驹子身上迸发出的奔放的热情，使岛村觉得格外可怜。但是，这种挚爱之情，不像一件绉纱那样能留下实在的痕迹。纵然穿衣用的绉纱在工艺品中算是寿命最短的，但只要保管得当，五十年或更早的绉纱，照样穿在身上也不褪色。而人的这种依依之情，却没有绉纱寿命长……”

岛村曾独自去雪国附近的古镇上探访一种久远的失传的纺织工艺，绉纱的纺织，这种古老的工艺在日本美好的江户时代明治初年存在过，那年代，一到下大雪的冬天，雪国这地方的女人们就要忙一种活计，忙着缫丝、纺线、纺织有名的绉纱，绉纱很好销。这工艺的关键是那纺出的线织出的纱必须晾晒在大雪覆盖的田野上。当外地客商蜂拥而来采购绉纱的时候，雪国的春天就到了。那样远古的一种美被川端描绘得像一幅古意盎然的画。而川端借岛村这个视角感受到的却是人的依恋之情是徒劳的徒劳的。

川端的忧伤一直在冰凉地铺排：……岛村这次逗留时间这么长，好像忘记了要回到家中妻子的身边似的。这倒不是离不开这个地方，或者同她（指驹子）难舍难分，而是由于长期以来自然形成了习惯于等候驹子频频前来相会。而且驹子越是寂寞难过，岛村对自己的苛责也就越是严厉，仿佛自己不复存在了。这就是说，他明知自己寂寞，却仅仅一动不动地呆在那里。驹子为什么闯进自己的生活中来呢？岛村是难以解释的。岛村了解驹子的一切，可是驹子却似乎一点也不了解岛村。驹子撞击墙壁的空虚回声，岛村听起来有如雪花飘落在自己的心田里……

这样的情感纠结在岛村第三次去看驹子时又有了强烈的比照。他从驹子那里得知行男死后，叶子天天去上他的坟。

岛村第一次见叶子是通过车窗看见了叶子那双清澈的眼睛，听见的是她清越的极好听的甜美声音以及她在浴池里边洗澡边唱的美妙歌声。叶子的存在撞击出岛村内心一股情感激流，他觉得叶子的美是她的执着专情和精神气质。

小说最后写到叶子在一场突发的大火里从楼上坠落地上，抽搐了一下死去。这时岛村的眼睛里看见的叶子完全就是美轮美奂的浴火凤凰了。

川端最后以这样一句话结束《雪国》这篇小说——

“待岛村站稳了脚跟，抬头望去，银河好像哗啦一声，向他的心坎上倾泻了下来。”

川端对这场烧死叶子的大火细致地不厌其烦的描绘似乎有拖沓之嫌，他写岛村与驹子朝烧起大火的地方跑去时的过程慢得令人窒息。可是读完细想，川端浓墨重彩对这一场烈焰的描写，烘托出了一个清纯可爱的女子被烈火吞噬的残忍，而这个画面的强烈刺激是对岛村一惯消极的总感觉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精神救赎。川端要借岛村这样一个视点，表达他自己关于男女情爱里的精神性追求是更为高蹈的境界。

《雪国》里着墨的这两个女人之情，于岛村来说，驹子是温存的肉体之爱，叶子是纯洁的精神之恋。

冬日初雪过后的夜空，那奶白色的银河哗啦倾泻的壮阔多么美好灿烂——这是岛村更是川端康成灵魂出窍后对情感的最高向往吧？

《雪国》全篇六万来字。川端康成在1935年首发雪国的初稿到1948年这个六万来字的中篇小说独立成书，十三年的光阴里，川端一直在打磨它。终把它磨成这样一部美好而忧伤的经典。

因为《雪国》，我的心里纷纷扬扬地飘起雪花来，这场心空的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大。

雪花落下来。

落下来，不化一朵。

清凉而洁净而安谧。

“时光车间：茶与音享主义”的美妙时光

因为右一这位来自上海的老同学陈耀先生回滇漫游，一群老朋友得以啸聚在亲爱的博友时光车间新开张的音响实体店品茗听音乐，如是，这个美好的周末下午，我们得以在CD及黑胶唱片对比的音乐里迷醉于美妙旋律的抚摸

我们这群人中真正的第一爱乐者当数左一的孙庆林先生，他这天专门与从广东赶过来的胆机音响器材的设计者阿胆先生在这店里的大师作品封套主题墙前合影留念。孙先生这天告诉半老，那首非常好听的吉它协奏曲叫“阿兰胡埃斯”，是西班牙与毕加索地位等同的音乐大师华金·罗德里戈的作品。乐盲半老说，这么熟悉的曲子叫不上名子来，真是让人脸红，这次终于晓得了，哈哈。为回报孙先生，半老拿起茶桌上的几个茶杯考他各是什么釉色。孙先生答对一个豆青，半老得意地告诉它另一种是影青。孙先生说我们以后要互相教教，半老说那是!
阿胆与时光车间在给我们调节音响效果，同样的曲子我们听一遍CD碟再听一遍黑胶唱片，炼耳朵呢，半老的
耳朵不太灵光。

音响器材前的封套表示我们正在听的乐曲是此非彼

音乐响起，不许说话不许嗑瓜籽，半老好像最后一项没遵守纪律，右边的戴工听得最细致，很能说出些道道来，除了孙先生他是我们这伙人中排列第二的爱乐者

暗处的时光车间同志在每放完一个碟片时就给我们全体讲一讲他的感受。半老代表一伙人提了个要求，等寒假时小的们有空要专门来此请他给做一场专题音乐鉴赏会，现在的屁小孩们不会裸着耳朵听音乐了，都戴个耳机自我沉醉，对音乐经典也不太了解，得给他们上一课。半老想得美，到时全体大人再蹭听一次。时光车间同志多好啊，他说没问题，他说我可不准我儿子戴耳机听音乐，时光车间同志的儿子在学小提琴。

特别捧马儿医生一个场，她尽管最近老骂半老有文化没知识的，晓得她就是希望半老在这人世得好好活着，挨他们这样一起玩到老

再捧另一个马医生。最近我上一篇博文才捧过她的，这次继续让她出镜。二马都是医生，一个医牙一个医呼吸系统，她俩一个凑一句直把半老说得低着头不作声。上海来的老同学不明就里，打抱不平，人家半老病着还带着你们来这样好玩的地方，你们还说她的不是，不地道！

这些日子每天早上起来，我就把伶歌听上一遍，好给自己提一下气，我跟着哼哼大江东去窈窕淑女憔悴损之类


这是“时光车间茶与音享主义”的实体店门脸，地址在滇池路采莲郡小区的后面



这就是那张有阿兰胡埃斯的黑胶唱片么？我是据封套上的吉它猜的

没一点病容吧，还算抻展，半老不过是想在这塌上端出点正襟危坐的样来。

维瓦尔蒂四季冬之第二乐章小提琴独奏视频址，同时便也可寻春、夏、秋视频：
http://www.tudou.com/programs/view/0OyvOvDfZdE/

以下是四季春之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