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打伞的女人

半夏／文

朋友相聚，我让他们猜个谜：“唉，那天是农历十五满月之时，我看见一个女人撑着一把伞在园子里散步，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

“那女人是一个神经病！”

“月亮明晃晃照着说明没下雨，打伞当然也不是要防紫外线，难道她打伞是防月光不成？怪事！”

站在阳台上看见天空一轮明月，屋里闷热，想出去遛一圈，临出门拿了一把伞。

那路边一排梧桐树简直成了毛毛虫的乐园，这几天我一惊一乍的，回家进门先要在门口跺几脚，然后从头到脚察看一遍，是不是落了毛毛…毛毛虫！那天乘电梯忽然小腿肚包痒，第一个反应是完了，一定是某只毛毛…毛毛虫爬上我的鞋爬过袜子爬到我腿上了！也不管电梯里人拥挤提拎起裙子一跺脚，把电梯间里的人都吓了一跳，我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以为我脚上爬了个毛毛虫。”

电梯里一个女孩“啊！”地惊叫了一声。一个中年妇女理解地说：“今年毛毛虫成灾，报上说毛毛虫重灾街区，它们会顺着门窗爬进家里，有的还钻进了被窝！”电梯里互不认识的人纷纷声讨那丑恶的虫子。

“园林局派人在喷洒农药了，那中了毒掉下来的虫子多得要用粪箕搓！”

“最可怕的是有一种小毛毛虫会从树上悬根丝下来，在空中荡来荡去，不小心就荡在行人脸上或者挂在头发窠窠里！”

“唉，应该砍掉梧桐树，太引毛毛虫了！”

“不行，梧桐树做行道树，好躲荫凉！而且很漂亮！”

我的腿上其实并没有毛毛虫，众声嘈杂中，我神经过敏。听别人呱啦毛毛虫我早已吓得腿不痒了，只是我的脊背就像要长出一排毛毛来，浑身肉麻！也许，世界上所有的高等动物高等植物都拿毛毛虫没一点法子，除非自己也是毛毛虫那一国的物种。

那个月夜打伞的女人站在两旁都是梧桐树的道路中间，挨了迎面开车过来的司机一顿臭骂：“神经病！聋了？”

直到那司机开了前车灯刺了路中央打着伞的女人眼睛，她才闪到路边。即便打着伞，她也不敢走树下！想一想那威猛的老虎、狮子，它们也许并不会让你骨头酥，偏偏是那软巴啦叽一拱一拱爬来爬去的小小毛虫吓得她这一季神经兮兮。毛毛虫啊，你摇身一变就是一朵会飞的花儿，为何你的童年这般可憎？

在月光下撑伞独行的女人看见一只小狗跑到了一棵雪松下，跷起后腿“嘘”地撒了一泡尿；园子深处一丛木本夜来香发出一股浓得让人胸闷的恶香（恶臭？），正忙着招引那些夜间出没的虫子为其授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