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诗意和浪漫的800米
半夏
提起昆明的尚义街,显然绕不开诗人于坚那首著名的、为数朝文学青年奉为圭臬的《尚义街六号》——尚义街六号
/法国式的黄房子 /老吴的裤子晾在二楼 /喊一声 胯下就钻出戴眼镜的脑袋/
隔壁的大厕所 /天天清早排着长队 /我们往往在黄昏光临 /打开烟盒
打开嘴巴 /打开灯/ 墙上钉着于坚的画/ 许多人不以为然/ 他们只认识梵高/
老卡的衬衣 揉成一团抹布 /我们用它拭手上的果汁/ 他在翻一本黄书/
后来他恋爱了/ 常常双双来临
/在这里吵架,在这里调情……那年纪我们都渴望钻进一条裙子
/又不肯弯下腰去/ 于坚还没有成名
/每回都被教训……我们常常提到尚义街六号 /说是很多年后的一天
/孩子们要来参观。

(从左至右:朱洪东、费嘉、于坚、李霁宇、李勃、李勃的女儿、张庆国、吴文光。照集体相时姚霏(沧浪客)和张稼文有事先走了。此图来自李霁宇老师的博客,图中人物当年时常出没于尚义街6号。此图拍于不久前的一次聚会。)

(一大早,载满鲜花的车便从呈贡斗南那边运花过来。开花车的人得起早摸黑做事,可是这样的工作在我看来很愉快啊,天天得闻花香啊!)

(此两种花我这个学植物学的人也是第一次见,显然是引种花。卖花的老板告诉我紫色的叫蛇鞭菊,白的叫天鹅绒,我问了两遍,她都这么说,我还是疑惑。不过我那天匆忙,也没细辨。也许我在以讹传讹,我得尽快研究一下。)

(两个月前老父大病一场,差点去了,把他从死神那边拉回来,今天我是第一次带他出门逛逛,瘦小了一大圈的他很高兴,看见满眼的鲜花跟我一样兴奋,巴不得全搂回家,我买了几束荷花交他拿着,他后来竟然把这些花夸张地扛在肩上,让我想起小时候他从五七干校回来,给我们扛回一大捆玉米秆子,让我们像吃甘蔗一样啃吃它的甜汁。)
果然,后来有很多文学青年闻着这首诗的味道,去尚义街找寻六号门牌。某一天,我下班骑着车往那过突然碰见作家张庆国,张老师说他来找老吴。此“老吴”就是于坚诗里的“老吴”,尚义街六号是老吴的房子,当年昆明的文艺先锋把他的房子当着一个巢穴,各种新鲜的行为思想在这里汇拢。老吴可是个人物,他就是凭《流浪北京》等纪录片开创了中国纪录片新纪元的吴文光,那天站在尚义街的街边,张老师从背包里掏出老吴的《流浪北京》录像带借给我看,张老师说,这带子会吓死你。《流浪北京》纪录了八十年代中后期一些年轻的艺术家在北京的生存状态,纪录的对象有作家画家戏剧导演摄影家等等,当时这盘录像带在国外获了大奖,在国内只是地下流传,那年头一拨又一拨怀着梦想的年轻艺术家迁居北京。至今尚有“孩子们”虔诚地寻找着尚义街六号这个已不复存在的影响深远的艺术家老巢,这与全世界的艺术家到了法国巴黎都要去“左岸”流连一个道理。
查尚义街的由来,得一简略资料:今天的尚义街东起白塔路,西至宝善桥,全长799米。尚义街西段清代形成,以崇尚礼义而得名。在昆明导游的路线图中,尚义街是昆明行的最后一站,因为尚义街是一条花香四溢的街,昆明城内最大的鲜花批发市场在街的深处。上飞机时把云南的鲜花抱在怀里,留下对云南活色生香的记忆,再给亲朋们捎去最新鲜最实惠的礼物,逛尚义街是外省游客最愿意最轻松的终结之旅,至今未见到任何买花吃亏的旅游投诉。
十多年前,昆明的鲜花业还没现在发达,一条梧桐树掩映下的尚义街两旁全都是鲜花摊子。尚义街是我每天要路过的地方,我最喜欢买的是浓艳的向日葵清雅的马蹄莲和含苞欲放的荷花神秘的勿忘我几种,下班前就在自行车篮里预备了旧报纸。让花农用旧报纸把花的茎包裹好,花朵露在外面,然后骑上车穿街过巷回家去,花香自然洒了一路。现在昆明私家车多得一到下班高峰就爬在路上作无奈的“昆虫”,那种美女骑着车鲜花满框裙裾飘飘一闪而过的浪漫情景就不太有了。
不过尚义街的浪漫始终持续着,不仅仅因为鲜花。这条街上的时尚特色小店是昆明美女最爱去淘货的街区之一,离它不远的地方有两个昆明最高档的精品购物区金龙百货及金格购物中心,美女们通常相约着进入金龙或金格,咬着牙花数千元购得一件早就在时尚杂志上看中的品牌货,然后出来,两转三拐再到尚义街特色小店花几十元百把元为那件精品买上一堆混搭品,最后在尚义街小馆里吃上一碗两块钱的小锅米线,再花几块钱买一大束鲜花,抱着花袅娜娉婷地走到停车场,心满意足地开车回家。前些年客居昆明的安徽籍作家陈家桥在《人民文学》上发过一个短篇小说,写的是发生在尚义街的浪漫爱情故事,我记得小说叫《尚义街女郎》。

(这些花是干花,有的直接是鲜花干燥而成,有的是染色,花、果、茎的任意嫁接,此类花外地游客买得很多,只认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