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乐静轩续集》中的情境交融

吴神保

情为诗之根。

王国维《人间词话》中说:“境非独谓景物也，感情亦人心中之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诗如其人，诗人有真情，则诗有真境界。故诗词之境界亦即诗人之境界。朱老热爱生活，珍惜感情，不因岁月而消蚀，不因挫折而湮灭，其诗作中，常因这份真情而感人至深。试读他下面这两首《采桑子》:

(一) 

而今方识当时错。野鹜孤飞，落照偏西，枯树犹能发几枝？    多情每被无情恼。一着残棋，半世凄迷，梦到醒时日已迟。

(二)

而今方识当时错。万事俱非，驷马难追，风雨飘摇独自归。    情知此日风光好。醉眼迷离，诗兴依稀，强似杨花作雪飞。

当时何错而令“野鹜孤飞”？世事无常，人生自有太多的无奈！

词中多用比兴，词句典雅清奇，词意缠绵悱恻。读者自不难从低回婉转、反复咏叹之中，感受到诗人对往事的刻骨铭心，对尘封情感的深沉太息。直与陆放翁“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的抒情绝唱异曲同工。

第二首下片将词意迂回递进，先说“情知此日风光好”，还是“醉眼迷离，诗兴依稀”。继而又说，虽是“醉眼迷离，诗兴依稀”，却也差强人意，“强似杨花作雪飞”。这样一咏三叹，令词意波澜叠起，意蕴无穷。昔韩愈《晚春》诗中，以“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杨花作雪飞”作伤春惜春之叹。朱老词巧妙化用，以“强似杨花作雪飞”自嘲作结，“强似”二字一扫伤春愁绪之调，代之以遣怀超逸，惜时进取，创造美好之意。足见其珍爱生活的现实主义情怀。诗人的那份洒脱又回来了。

凡好的诗作，都须有內容与形式的完美结合。写生活，叙真情，便不会有无病呻吟、无的放矢之弊; 科学地布局谋篇、精准地遣词炼句、恰当地用韵修辞，便能具音韵和谐、语言生动、意境深远之美。试读这首《如梦令.贺嫦娥三号升空》: “神箭飞弛鸾驾，玉兔贴身陪嫁，大姐笑相迎，二姐巧施娇姹。惊讶，惊讶，三姐好生潇洒。”寥寥数语，就把我国卫星接连升空，航天事业日新月异，神州大地龙腾虎跃的壮阔情景生动传神地呈现出来。比拟手法叙事抒情，化用神话典故于无形，喻历史画面为生活场景，信手写来，如羚羊挂角，不落言筌。这份功力，几人能及！

还有借景抒情的也一样精彩。且看这首《题大禹广场》: “万众争看禹鼎新，东风吹绿一江春。倚栏人约黄昏后，夜半歌声彻碧津。”传说禹铸九鼎，象征九州，后人因以喻国家。“禹鼎新”，即“广场”新，国家面貌新。起句侧面烘托，显示大禹广场系深得市民喜爱的民生工程。“东风吹绿一江春”，紧承上句，既叙广场胜景，又颂建设成就。后两句转结，以市民休闲场景叙广场功能，呼应“万众争看”。静态的城市广场，展现在诗人笔下却是鲜活的生活画面。诗境阔大雍容，诗句空灵俊逸而又自然洒脱，令人不忍释卷。

更有纯粹景语与情语相交融的。如:“接天春水泛轻舟，舵手领航竞上游。十里飞虹连两岸，千寻铁锁镇西流。碧津不渡烟波客，故垒谁惊芦荻秋。一带风光添画卷，多情鸥鹭共迟留”(《西流湾寄兴》)。全诗句句写景，却又句句含情。通过铺叙反映西流湾历史变迁的景观胜概，讴歌生态环境建设的成就，抒发诗人乐山乐水的炽热情怀。

朱老《乐静轩续集》中的情境，或如前述《采桑子》的直抒胸臆，或如《如梦令.贺嫦娥三号升空》的叙事抒情，或如《西流湾寄兴》的寓情于景，或于行文中化用典故、借典言情，信手为之，行云流水，浑然天成。方方面面都值得我们很好地学习借鉴。

二零二一年六月于银城筇竹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