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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老寨第一部第一章(8)秋柳的目光又散了

(2018-06-21 20:24:05)
分类: 老寨

8

秋柳的目光又散了,又苍白又茫然地碎了满屋。树春仍是默不作声,双眼睁到最大的限度,面无表情,正对着屋顶,屋顶有根灰黑细小,网满蛛丝的梁。梁太旧了,树春突然想,该换一根了。黑色的木梁朝眼前逼,愈来愈近,要压到身上来了。屋里那片厚重的争论慢慢模糊,淡远成木梁的背景。屋里人忘了他这个当事人。他的想法,没有人记起该听一听。

告!怎么告?那些粗壮的脖子由黑转红时,蹴在屋角的顺老伯掐灭了短细的烟头,重重地插入一句。像一根扎准了穴位的银针,闹嗡嗡的声音生生止住,几张嘴半张着,没着没落地,头转向他这边。

去政府告,他们能不管?是最先回神的人嘟囔着,全是不服气和不甘心,但话像漏了风,软蹋蹋的。

卷着纸烟,顺老伯头没抬,开口的时候,是过来人的口气,说得倒轻巧。告当然是行的,政府也是管的。城里叫打官司,是讲法的。法是什么,一条条白纸黑字写着的,可不是人情。手停了,卷了一半的烟捏在手里,顺老伯眼皮垂坠着。顿了顿,顺老伯接着说,树春当初随老板去打工,没有合同,也不买保险的,老板要是不认帐,法不听你的,任你说到天上去。推树春回来的那个兄弟说,在脚手架上,树春他们也不戴安全帽,那也是违反规定的。这条条算起来,打官司还不定谁赢。再说了,打官司是要请律师的,费用多高,我多年不走动了,不敢乱说,反正都是让人耳朵发疼的数目。还有别的什么什么手续费。我说不全。溪里寨谁懂这些?城里人不一样,一条条装在肚子里,蒙我们,也就挥挥手动动嘴皮的事。到时官司没打赢,怕又把这家子累进去。

烟含在嘴上,顺老伯肩膀皱缩,再没有说话的意思。

静了,立起身的,半蹲着的,很静地坐下了,卷着烟的手静成固定的姿势。几只苍蝇绕来绕去,在颊边,在鼻尖眉头处嘤嘤嗡嗡地。有两手伸出去啪啪地拍着,拍出憋闷的气,话硬成块卡在喉头。

又是合同又是保险又是律师,人们在顺老伯的话中云里雾里。云雾缭绕后,有什么明晰起来,明摆着,现在老板不理睬了,树春摔个半死软在床上。谁理亏,用得着争吗?不用争,争不了。可顺伯说的话总归是有道理的,他是见过世面的人。告得过来吗,这样的事,天下多了。不是自古都这样么,民告官,穷告富,哪个告得过哪个?告了反倒是惹麻烦,照那样说起来,不如多割几筐猪菜,多种点瓜菜,实在。

屋里的话凭空消失掉,塞了满满一屋子烟雾,缭绕着圈子,静静地。目光在烟雾里散散淡淡的,顺着顺老伯的余音,落在他拱弯的肩背上。

所有的声音,都落进树春的那些粘稠的静里了。以后的岁月时,树春要不就在这团粘稠的静里沉默,要不就全身烘出一团火气,灸烤那团粘稠的静,烤得噼噼啪啪地响,那层静便一片一片地掉落,甚至飞溅,溅到身边某一双眼里,或某一张脸上,周围那双眼或那张脸就痛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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