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的一天下午，在中财校友记约见北京交通大学大三学生小L。

一见面，还是有些依稀印象，见过。她有创业的意愿，这次是拿了一个咖啡创业方案来找我聊。

此前，她把自己简单经历已经通过网上发给我，我对她的情况有一些了解。我认为她的创业动机有问题，她想创业，只是为了“自由，不受拘束”。对于离经叛道的学生，我也愿意从积极方面去鼓励他们。话题就从这里开始。

我说：“创业要求的素质比就业高得多。创业者不仅要受束缚，而且要受很严重的束缚，《三国演义》里面有一段情节，曹操大兵压境，江东是战是降，孙权举棋不定，这时鲁肃说了一句很有见地的话：江东所有的人都可以投降，但唯独主公你不能投降。其他人投降了曹操，仍然能保住官位，甚至还能有晋升，但你如果投降曹操，肯定就死悄悄。——这个不是很恰当的例子能比拟出就业和创业的差别，孙权是创业者，东吴的官员，就是职业经理人，职业经理人进步余地比创业者大得多。这种创业压力会有很多束缚你的具体体现，有很多能给你带来巨大的压力。总而言之，创业不像你想象得那么自由。如果非让我做比较的话，那就业的自由度比较创业大得多。”

她说：“那我还是挺想创业的，创业需要什么能力呢？”

我说：“创业需要的能力很多，比如沟通能力、比如领导能力、比如机会把握能力，创新能力等等。”

她说：“那我怎么才能锻炼出来这些能力呢？”

我说：“我打断一下你的思路，而且也告诉你最真实的情况：一，学校的学习中很难培养出创业能力来，创业能力是在战争中学习战争，一点一点的经验、教训打磨出来的。二，你如果想等把所有的能力锻炼出来再去创业，那你永远也别去创业了。创业对素质的要求是无穷无尽的。这也就是我们现在眼中看来很成功的创业家，他们也要不断学习，不断进步，不断超越自己的原因。关键问题是你对你自己的认知，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创业，你是否适合创业？你真的下定了决心，为创业这事百折不挠吗？”

她想了想，说：“是的。我想毕业了就开一间咖啡馆，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我说：“你梳理一下，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创业呢？”

她说：“我个性中很崇尚自由平等，我自己创业了，我就可以不必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我心想，创业者就不用看他人眼色行事了？以我自己的就业经历和创业经历来看，还是我当员工的时候不看别人脸色的时候多一些。不夸张的说，创业者连员工的脸色都是要看的，尤其在创业初期，更是如此。不过这些我即便跟她说了，她也未必能理解，还有可能让她的思路更加混乱，我先不提，就顺着她的话，她的措辞令我略有诧异，便问：“你对于‘看别人脸色’，是怎么理解的？”

她说：“我曾经在学校的勤工助学中心工作过一段时间，是我们辅导员介绍给我的，在那里我就是受不了被别人命令来命令去那种感觉，有时，他们那种的口气、那种眼神都会令我受不了，我没呆多久就辞职离开了。”

我说：“再具体些？举个例子。”

她说：“比如，我们同在一个屋子里，辅导员会叫我关门，收拾桌子什么的，这些事情我很反感。”

我笑了，说：“这都能令你纠结？前段日子网上有一个炒得挺火的案例，说是领导让实习生订盒饭，遭到实习生的断然拒绝，这个事情引发了大讨论，依你的思路，你肯定是支持那个实习生的对吧？”

前几天和央视某主任聊天，他说一周前来了几个实习生，青春洋溢让他有种想培养成才的冲动。前天开策划会，他对其中一位实习生说，麻烦你开完会给大家订盒饭，按人头，我请客。该实习生认真的说，对不起，我是来实习导演的，这种事我不会做的。主任瞠目结舌。他问我，到底怎么了，现在的实习生都这样吗？

她说：“你想过没有，大家都是平等的，你为什么、有什么权力要求我做这样的事呢？ ”

我怕自己听错了，说：“现在咱们两个坐在这里，我叫你去关下门，你会觉得是种侮辱？”

她看出了我的不以为然，有点急地追问：“假设，坐在你对面的是你书里面采访过的企业老总，你会叫她去关门吗？”

我承认自己从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一时哑口，想了一下，只好坦然说：“不会。”

她说：“那为什么对我就会呢？就因为我是你的学生？你怎么就没想到我也是你的合作伙伴呢？”

“可是你不是啊。”虽然还尽量保持微笑，不过我的语气还是渐渐严肃起来：“同伙伴们在一起，我们可以谈工作，也可以从对方身上学习。而我和你的谈话，即不是工作，也不是学习，还不是娱乐。”

她低下头去，但我感觉我还没能说到她里去。把严峻的口气收起来，换了个角度：“你还小，若论做事、做项目，现在不会做；但领导叫你打杂这事儿，虽不是什么大事，但你可以做的好，这是展现你的做人。先做人，后做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在勤工俭学中心的时候能把打杂的事情做好，现在在校园里创业，有老师们愿意帮你，可能就不用再为选址的事发愁了呢。”

她恍然大悟地说：“我有一个同学，和我一道在勤工工作，在那里工作，每小时会有8块钱的工资，虽说是领工资，但也并不是真的有事情做，很多时候没事情做，同学们就会自己办自己的事情去，也没有老师会管你。但这个同学，他不工作就会内疚，他一定要跑过去问老师需要做什么，非常主动地帮老师做这做那，而且不管是什么工作，他都没有怨言。”

“这样一次两次，老师们就对他印象很好，到他实习的时候有老师就帮他介绍了一个好公司，后来学校有一个公派的留学机会，老师就推荐他去了。”

我说：“从你的描述语言中，我感觉你对他的做法和表现也还是认可的，钦佩的。”

她说：“是的。他做得对，也做得好，但我做不到。”

我说：“你介意我用一个词来形容你吗？”望着她疑惑的眼神，我顿了顿，说：“自……私。”

她说：“我本以为你会说‘自我’。”

“是的。”我很坚定地说：“你确实很自我，只在乎自己的感受，而不顾及他人的感受，用自我这个词也很对。但这不足以描述出你的本质。当你是实习生却拒绝订盒饭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领导曾耗心费力地培养你；你在勤工岗位上要求平等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的辅导员其实有很多同学可以推荐，但他信任了你；咱们两个坐在这里，你不愿意帮我关下门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是我想帮你，才约你来了这里，并且请你喝咖啡。所以，你所谓的平等无非是一种自私，即别人对你好的时候，怎么样都可以，但需要你做一点贡献的时候——对不起，我要平等。”

我总结说：“如果你真的是要求平等，那么，在辅导员推荐你去勤工的时候，你有没有说其他人还没有得到这个机会，大家不去我也不去？如果真要平等，我请你来喝咖啡的时候，你有没有说还有千百名同学没有这样的机会，我要和大家平等，我不来？”

看她沮丧地低下了头，我知道说得已经够了。于是问道：“你带团队的能力怎么样？”

她抬起头：“这个说真的，不太行。”

我说：“举个例子听听。”

她回忆道：“我很喜欢话剧，有一次学校搞话剧比赛，我和几名同学一起组了个队报名了，在初赛的时候，我们虽然表现得不尽如人意，但也还是通过了。评委老师对说我，就是因为我的出色表现，才让我们拿到复赛名额的。她希望我们好好准备复赛。可是初赛结束后，团队其他成员不想再参加下去了，我虽然挺不甘心，但也没法动员他们，于是，复赛的时候我们直接弃权了。”

在自己的兴趣点上遭遇挫折，此事似乎对她确实影响很大，她描述时带出来的挽惜、遗憾，我作为听者也能感觉得到。

我问：“你为什么不去说服动员大家继续走下去呢？”

“我不知道怎么动员大家，我也不好意思说这个。”

嗯，这是一个问题。我说道：“不管是低俗点说成‘忽悠’，还是文绉绉地叫‘共同愿景’，总之创业领导人的说服能力、被人信服的能力至关重要。成功的创业者要有个人魅力，让团队追随者乐于跟随自己，不具备这样的特质，创业很难成功。”

……

天色阴暗下去。残阳西沉，为了它的下一个升起。时在隆冬，寒意透过落地的玻璃窗渗进店来。我们的谈话就此告一段落，此番谈话坦率而愉快，令我们双方都有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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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张慕梁，媒体人，国家职业指导师，中国青基会伴你飞翔专家团成员，北京市团委创业青檬夜校特聘导师，北京校外教育协会专家，1+1大学生优质就业志愿讲师，多所大学兼职讲师。著有畅销书《你也可以进名企》等多部作品，蓝狮子财经签约作家，曾任北京市教委《成功就业》杂志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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