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周璇一起拍过六部影片，那是在1939年拍的《孟姜女》《新地狱》《七重天》《董小宛》和1940年拍的《孟丽君》《黑天堂》，这些影片都是在上海国华影片公司拍摄的。此后，我由国华影片公司转到金星影片公司，就再也没有机会和周璇一起拍片了。
　　我和周璇一起拍片，也可算是一次机遇吧。1939年我才21岁，偶然发现报纸上登有国华影片公司演员训练班招生的消息，这已经是报考期的最后两天了。我被训练班录取后，学习才两个月吧，机遇突然光临到我的身上。那时国华影片公司尚是初创阶段，演员不多，周璇也刚参加该公司工作。1939年国华影片公司要拍古装影片《孟姜女》，女主角是当时已走红影坛的明星周璇，原定由舒适担任男主角万喜良。影片即将开拍，舒适突然病了，一时没有别的演员可以替代，怎么办？公司的创办人经研究决定，想在演员训练班中选拔和培养新的演员，于是在训练班中挑选了四名男生试镜，其中有我一个，每人试拍一段戏，结果选中的“状元”就是我，一个刚迈入影坛，默默无闻的小男生与大明星周璇共同主演影片《孟姜女》，由我担任万喜良的角色。
　　往事如烟，岁月的消逝淡化了我脑海中的记忆，何况已是六十多年前的旧事呢，现在回忆起来，印象较深的也就是第一部合作的影片《孟姜女》了。
　　我和周璇拍《孟姜女》，出过一次意外的事故。那是在拍“拜堂成亲”的一场戏时，花厅里点燃着两台高大的红烛，显得灯火辉煌。拍的镜头是在夫妻同拜天地之际，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家仆来报，说：“外面官兵来抓万公子了！”在紧急之中，万喜良抱起孟姜女往后堂躲避。戏拍了几次都没通过，这时每次需要拍倒下的红烛，烛油滴在地上，没有引起在场人员的注意。当我抱起周璇奔走时，脚下踩着烛油，一下就被滑倒在地，把她也重重地摔在地上。结果为了养伤，戏停拍了几天才恢复拍摄。后来听说周璇有过一次流产，如果流产和这次事故有关，那就是使我颇感遗憾的事情。

当时上海竞拍“古装片”的大潮刚刚兴起，国华影片公司对这部古装片投入了很大力量。金城大戏院首映那天，在上海最大的报纸《申报》刊登《孟姜女》的演出广告用了第一版的整版地位。
　　就在《孟姜女》公开放映以前，金城大戏院预映了一场。这是我拍摄的第一部影片，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观看银幕上自己所创造的形象。影片放映完毕，周璇在我身边就对我说：“蛮好，蛮好。”这在当时也可算是对我的安慰吧。
　　周璇给我的印象是一个性情温和、性格内向、行动举止和待人接物都较稳重的人，我们合作时间不算太短，在我的记忆中，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逗笑打趣的事。
　　1944年我离开上海影坛，到北方几个城市从事话剧的演出，几年后我回到上海时，听说周璇得了精神病，那时我知道她住在华山路的枕流公寓，我也曾经两次路过她家，想去看望她，由于听人说过她病中不愿见人，就没有去打扰她，此后就一直没有再见过面。
　　周璇在1957年不幸离世。对这位当时在艺术上有过一定成就，在生活上却遭遇不少坎坷经历的电影演员，时至今日，每当提起她的时候，终不免还会浮起深深惋惜的心绪。
    （文：徐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