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队几乎每一个成员都对一个外国人怀有一种特殊的情感,这人就是英籍匈牙利人斯坦因。斯坦因说,玄奘就是他的保护神,他拿着玄奘的《大唐西域记》走遍了从印度到新疆整个中亚腹地,为我们揭开了一个又一个千古的谜团,但是他也同样奉着玄奘的名,从王道士手中将敦煌藏经洞无数的宝藏骗到了大英博物馆。
将近一百年前,斯坦因再一次拿着《大唐西域记》,来到中国新疆西部的塔什库尔干,他登上了一个叫克孜库尔干的山岗,并且断定,这里就是浪漫故事发生的地方——“公主堡”。他说,玄奘的记载没有错,这是一个有着古老历史的古堡,它的时代可以推到故事发生的时代——汉,他同样在克孜库尔干的附近发现了大量古代垦殖的遗迹,可以证明,这里曾经是塔什库尔干古代先民居住的地方。
1972年,中国的学者终于登上了公主堡。他就是新疆考古所的所长王炳华。王炳华用饱含深情的文字记载了他的帕米尔之行。不过他的简短考察却使得公主堡的浪漫氛围大打折扣。王很认真地用碳14鉴定了当年斯坦因认为应建于汉朝的城墙遗迹,他惊奇的发现,这个城墙的历史只有三百年,也就是说,在清朝的时候,这里还是屯兵所在!
历史往往是像河床一样层层累积的。斯坦因的冒险和王炳华的考察也在公主堡的神秘历史上覆盖了一层现代的沉沙。我们决定要去看看。尽管我们知道,我们不可能做到让神秘的历史裸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但我们情愿在这勾人想象的神秘传奇之上添加上一笔。
第一次远远的望见公主堡是在
8月15日。我们在去明铁盖为玄奘东归古道立碑的路上。车队在一处河流交汇的山口停下,对岸就是克孜库尔干,也就是公主堡所在的山岗。西来的喀拉乞库尔河和南来的红其拉甫河在这里汇流成为塔什库尔干河,克孜库尔干在喀拉乞库尔河和塔什库尔干河形成的犄角上,公主堡就在克孜库尔干山岗上高高的俯视着这三条河形成的宽阔的河谷地带。
所有的人望着近在咫尺的公主堡都有骑马渡河攀登的欲望,但是随行的战士告诉我们,这看似平缓的河流有“两马”深,而且是冰冷的高山冰川融水,要渡过去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等明天绕道塔什库尔干河的西岸,去攀登克孜库尔干山岗。
筹备第二天的行程颇费了些力气。因为当地很少有人曾经攀登过公主堡,根本找不到向导。打听了一圈,才找到文化局的黄局长,大概因为是文化人,受了斯坦因的蛊惑,在多年以前曾经登上过公主堡。可是他也说明天没有把握,因为沿途的道路已经荒废多年,不知道还能不能通车。即便就是到了山下,克孜库尔干山岗大约有四千米高,山势非常陡,山坡上布满了流沙和碎石,极易滑坡,他们当地人都轻易不敢攀登,我们这些高原反应还没过去,平地活动气都不够喘的人,还要带着沉重的设备,如何能上去呢?
但是不管怎样,神秘的公主堡在召唤着我们,我们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到了山下再说!
第二天,8月16日,队伍出发了。在达不达尔乡渡过塔什库尔干河之后,果然不出所料,砂土路面开始变得支离破碎,从西侧萨雷库勒岭雪山上流下来的冰川融水将路面切割成一条一条的深沟,我们不得不时常下车来到处寻找大鹅卵石填补以保证车队通过。荒凉的路面上时常会有山上滑坡滚下来的巨石阻隔,车队气喘吁吁的蹒跚其中,似乎彻底丧失了钢铁的意志。望着前面渐渐隐没在荒草和乱石之中的路面,我突然脑中一亮:这可是先人们带着马帮驼队星夜兼程的丝路古道?这可是法师骑着印度戒日王赠送的大象风餐露宿的玄奘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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