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张陪成
文：楚桥

月前，获赠一炮好茶。

师兄说，你爱喝茶，这个该匹得上你的口味。

从冰箱里取出来，小巧的一只铁皮罐子封装严密，凉气沁人。师兄叮嘱说，你没有冰箱，这炮新绿拿回去就赶紧喝了，天气热，放不成。

桥遂诚惶诚恐接过那小巧的一罐，暗自思忖，好茶亦如好女人，最精贵也最需要将惜。某嗜茶如命，饮茶如牛，平日冲饮无过是大纸盒子装着沿街叫卖的货色，逢着有买卖做不下去要收摊回家大减价的，一口气弄回来两三斤，最讲究也无过是把屋子里最干燥的地界让出来放茶叶，倒从未想过原来还需要这样的照料。

回到寓所，将那小罐子拿在手中把玩了一番，心想此等美物当回家与老爹共享方才有趣，旋即找了位有冰箱的朋友代为保管，并立时送去，全不敢留它在我潮热的陋室过上一夜。原来明珠落泥淖，非但明珠不舒服，泥淖自己也并不自在。

在朋友的冰箱里寻了个角落将那小罐子安放好，心里踏实了许多。直想着待过年回家带上这炮好茶，亲往镇上最甘洌的潘家水井担一担水来，砂壶烧水，瓷碗盛茶，与老父促膝而坐，窗外爆竹声声，室内茶香袅袅，聊些旧事新闻，实人生最快乐之事。

朋友暑假回家，今天回来，亲去接风。打开冰箱，顿时骇然：朋友回家一月，屋子停电，冷冻室里化做一团，鱼肉一干尽皆血肉模糊，于那模糊的冰棱中扯我的罐子来，原先二两重的东西，平添四成分量。

回到寓所，掂着那沉甸甸的一块，不禁哑然失笑。好茶本最自清贵，一定要有好水好茶具地伺候着，才舍得巧茗妙香。到今日，主人失误，竟惹得这一身腥臊。倒是案头柜脚的箱子货踏实厚道，大把的抓了，滚水的冲了，不消人过意去理会，只把提神解酲看做本分。

写下这些，手边放着那炮好茶。大把地抓了，滚水的冲了，有种颠覆的快感。呷上一口，还有些甘苦的本色。

茶香掺着鱼腥味静静弥散，是一则绝妙的灰色幽默，踩在这一夏潮热的尾巴上。


2005年8月11日星期四
于福怡院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