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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报闲文】跟老子斗智斗勇

(2006-09-18 19:54:23)
分类: 导报杂谈
【导报闲文】跟老子斗智斗勇


图/卜劳恩《父与子》
文/本刊记者 楚桥

我没看过金庸小说,确切地说,对于武侠基本是个白痴。四大名著唯一完整读过的是《三国演义》,还是在大学的时候,因而和朋友聊天总是少了许多话题。

呵呵,我怀念那段和父亲斗智斗勇的日子。

我的父亲是个大男人,虽然身高不足1米65。在家里他从来说一不二,许多年过来,每当吃饭,家人的坐序从未更改。偶或父亲不在,他的位置一定是空着的,绝不会有人坐过去。

父亲读书不多,但他觉得但凡是小说一定是坏的,一定是会教人玩物丧志的。我之于武侠和红楼的白痴正是缘于这个,因为这些不巧都是小说。父亲对于小说的偏见其实理由很简单,因为他曾亲见,是亲见,许多少年因为读污七八糟的小说误了前途,或自以为是地荒废了学业四处寻师拜艺,或纠缠于男男女女不可自拔。

“小说”在他心中意味着危险和诱惑,于是只要是小说就一定会教人玩物丧志,不管怎么说我父亲就是这么想的。念初一的时候父亲决定拿出两百大元的预算带我去县城新华书店选书,我一眼看中了《鲁迅小说选集》,指尖方才在那书面上摩挲,父亲就狠狠地一眼瞪过来了,我旋即挑了本《鲁迅散文选》。

永生难忘的,曾一次从同学那里借了本《水浒传》来读,被父亲发现,险些挨揍。不过很快的我就发现了周旋的办法,父亲对于小说的认识仅止于,写着“小说”二字的,他听说过名字的,如此而已。

好在他读书不多,于是很快,我发现我能大摇大摆地坐在客厅读《悲惨世界》了。父亲不知道雨果,也认不得《悲惨世界》原来是本小说。

那是我读的第一本小说。

之后的日子里,我读了莫泊桑,读了米兰昆德拉,读了左拉,读了莱蒙托夫……都是在父亲眼皮地下,一点问题没有。唯一一次险情出现在我读《儒林外史》的时候,父亲看我读得津津有味,把书要去看了看。他认出了作者是个中国人,看章节安排又似有二分眼熟,已经有些警惕了,但并不确定这就是小说,问了声,这是小说吗?我说不是,他就把书还给了我。

杂志在我家被列入禁止之列更在小说之前。

念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家还在河边,邻居男主人姓王,我唤作“王伯伯”,是个走南闯北的货车司机,他家的儿子跟我在同一个年级,彼此是相熟的。

有一天我在他家跟他儿子一起做作业,王伯伯忽然掏出本杂志来,说,小贵,你聪明点,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我拿过来,自负地读了一痛,满纸的“嗯嗯啊啊”,看得一头雾水。王伯伯就哈哈大笑起来,说,送给你了,拿回家去看。

我把杂志拿回家来,被父亲发现,他忽然勃然大怒,问明杂志的来历,跑去隔壁跟王伯伯大吵了一架,若非母亲劝阻,险些动手。

从此以后但凡杂志在我家就一律被禁止,唯一的例外是父亲为我订阅的《小学生作文选刊》和《小学生语文辅导》。初三时有一天躲在阳台看《读者》被父亲发现,当着我的面,书被撕得粉碎。

又过了许多年我才明白那“嗯嗯啊啊”的含义,原来当年王伯伯给我看的是一本色情杂志。

到县城念高中,离开了父亲的监视,我迎来有生以来第一个阅读的春天。不过到那时,对小说已经没有什么兴趣了,我总觉得我的小说写不好我的父亲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

尽管如此,危险也仍旧是存在。念高一时,曾一次父亲到县城来出差,忽然来我寝室视察,发现了我床上放着的一本《青年文摘》,脸色骤变。我高声道,你们的谁的书掉我床上了。上铺的兄弟立刻心领神会,说,是我的是我的。于是躲过一劫。父亲临走扔下一句:

“你小子别耍小聪明,小心点!”

念高二的时候我搬出学校寝室,独自在外寓居,孤单寂寞,学会了抽烟,好在没瘾,半个月回家一次,在父亲面前也还瞒得住。

曾一次回家,上火车前我想抽支烟,发现打火机没带,只好作罢。到家和父亲聊天,他摸出一支烟来,往身上摸了摸,忽然说:

“哎,把你火机给我用一下。”

我自知火机没带,就说,我没有打火机。

父亲于是叫小妹出门去买了一只回来,自然而然。

之后姐姐悄悄告诉我说,父亲那次是想试一下我会不会抽烟。陡然一惊,不知老父原来阴险至此。

在家多年,处于父亲威严的庇护之下。他的威严是不容冒犯的,囊括他的成见,对于小说的,对于杂志的。父亲对古人有先天的好感,他知道的古文止于四书五经,不过对《易经》有些不满,觉得那是算命的人才读的歪门邪道的东西。《圣经》他也不喜欢,因为见惯了我们那边搞地下传道的老婆婆捧在手里。取悦父亲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读《论语》,有时见我专心地念《论语》,父亲甚至会冲好一杯茶默默地送到我桌上。

出来念大学,和父亲斗智斗勇的日子忽然划上了句号,他觉得我长大了。

他不再过问我的生活,只说,若实在活不下去,就往家里来电话。然而父亲对我写字的癖好始终心存顾忌,生怕我因文字招惹祸患,但凡通话,必然会说,写字要聪明点,要迎合政府的趣味,不要玩大哥,不要乱讲话。

大二时出了本书,寒假回家带回去跟父亲炫耀。父亲拿着书,局促地翻了翻,也不细看,恐怕看不懂。

我挑衅似地说,爸,这是本小说。

父亲呵呵地笑着,说:

“老爹是文盲,不晓得你们文化人的事情。”

一面说着,一面反复抚摸着书页上我的名字。




2005年7月23日星期六
凌晨3点于福怡院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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