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记者 楚桥

这是古训：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意思是教人必要时先顾全自家利害，不要多管闲事，只因那被寄予救人于水火之期望的是泥菩萨，这话里忽然多了一层哲学意味。

话说佛祖释迦牟尼过世之时，曾专门叮嘱门徒只传法要，不可塑像纪念。奈何弟子们思师心切，终于还是忍不住仿效先师形容，立起些雕像来。

中国人本有偶像崇拜的爱好，佛教传入中土，那原本做纪念用的塑像立刻被赋予无边法力。材料越精贵，法力越高强，北京雍和宫于是因那一尊金丝楠木大佛四季香火旺盛，各路信不信众纷至沓来但求了愿。好比旧时候穷人们听说哪里有个乐善好施的财主便纷纷赶去逢迎，只希望多少捞得些好处，至于佛祖生时确切讲过什么道理就都是次要的了。一脸虔诚地磕几个头献两柱香，出门来照旧昏昏于红尘各行其是。劳苦大众塑不起金像银身，更遑论赢取舍利佛骨，然而土偶木像还是简便的材料，不论手艺好坏，胡乱整出个慈眉善目的样来，也就日日地供着等着开门见喜。

务实如此，也难怪西人批评中国人缺少宗教精神。

菩萨本度人脱离精神之苦海，到中国，担不起船夫艄公的工作，就要成无能的代指。若要背人过那尘世之河，非但泥菩萨不能，就是金菩萨银菩萨搁水里也要扑通沉了。雍和宫的大佛倒够凿条好船，只怕毁了那现成的财神，庙里的喇叭会跟你过不去。

只求过河，解不得菩萨的心愿，那菩萨其实不要也罢，倒给栽上许多无能的罪名，就是真亵渎神灵，罪过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