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燕明
近日逛天津青年路附近(曾叫“鬼市”)旧物地摊,收到了一件酒瓶大小可称之为“马首琵琶”的古物。刚看到时其外部布满钙化附着物,上手较轻,似为一中空陶器,半个葫芦形的下腹中部有一孔,可窥见内部十分光洁,以为现代人工造旧品,但它造型甚为可意:马首线条古拙,眼暴,口鼻愤张欲鸣;感叹曰若不造旧则更可取。摊主云系在乡下收来,其并未动过。我以极低报价求购,摊主竟同意了,说怕碰坏了就更不好出手了,并特意用一旧纸鞋盒装好,嘱我携带小心一些。
回到家中,自然是清洗一通:在水中泡了一会儿,刷了几遍,没想到其上钙化土十分难除,感觉不像短期造旧所致。擦拭之后发现个别地方露出了瓷器釉样光斑,且手电打上去,竟然透光!继而用竹筷、牙签加力清理表面钙化附着物,暴露出的部分表明其材质竟是接近玻璃的!用放大镜观察,接口(原以为胶合)部分竟然浑然天成,令人十分惊叹:好一个琉璃琵琶(附图)!
这使我获得了莫名的快乐,体验了收藏以来最难言的趣味。这快乐是莫名的,就在于并非基于一般意识中的“捡漏”(在我看来实际只是类似买到了便宜物品,其常见度相当高),而是基于一种
“发现”(有关快乐通常专属童年人,成年人尤其是老年人已很难获得)。这趣味是难言的,也许与其仅连接着某种境界有关,大有于无声中闻惊雷、人海中遇知己的意味。
盛世人们重收藏,无疑与物质基本需求满足后衍生的精神需求丰富多样化有关,眼下几乎家家都有某类藏家,我也未能例外。有时也反思自己为何收藏?似乎并非源于“捡漏”联系的一夜暴富欲求,因我尚能辨别传说与现实:古物(董)是无价的(不是贵!其对应金钱数额只与社会物欲观念膨胀有关,是炒作的产物),而且也缺流通变现的途径;似乎与保护文化遗产的意识也无多大关系,眼拙(不识货)手低(无资金)的我根本无资格与文化遗产这个高贵的行当攀缘。不经意间,我感悟到了收藏之乐与未知、发现的联系:一件无人识认的物件,伴着运气与缘分,被你在冥冥之中遇到了,有着发现的乐趣,留下了无尽的猜测与联想,这种带未知色彩际遇的浪漫真是妙不可言,绝非买到便宜货或满足贵重物品占有欲的沾沾之喜能比的。
收藏“捡漏”之所以被人们津津乐道,潜意识中可能主要是对那种可遇不可求传奇经历的向往与羡慕,至于物件本身被赋予的金钱数目多只是对其罕见度的形容词。这可能会被某些人视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不甜,但我深信,给一个藏家带来最刻骨铭心快乐的,可能并非其藏品中标价最高的,也不是最刻意或费力得来的,而是联系着未知与发现的那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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