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娄向青

2005年夏天回国休假时查出胆囊结石.回来后不久,在精神上受到一次严重打击后,顿觉胆囊开始疼痛,持续几个月.06年赶快买了阿省健康医疗卡,每月44加元,待遇是除药费外,一律免费,如果住院,医药甚至吃饭都免费.在做了一系列检查后,医生认为我最好手术摘除胆囊,以绝后患.手术方式是在肚子上打四个孔,用腹腔镜将胆囊吸出(在国内叫'微创'手术).在这里手术是要排队等候很长时间的.医生说我的情况会随时急性发作,因此要尽快手术,于是给我排到一个多月后的9月26日.但我当即表示,那时是我最忙的时候,要准备国庆招待会.于是改为10月25日.8-9月我同时还在筹备国侨办派出的慰侨演出团的联络,剧场,接待等事宜.演出一再更改时间,最后改到了正是我手术的那天.不得已,我再次要求更改手术时间.为错过春节招待会,最后决定3月7日做,再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术前两周,到医院做化验,与麻醉医生会面,了解我有什么其他病,在服什么药等,我提出对待亚洲人的麻醉药量要与他们西人有所区别.麻醉师答应她会注意这一问题.医院还给了手术的详细说明和术前术后的注意事项.回家后反复阅读领会,牢记于心.

3月7日终于到了.那天开始卡城转暖,气温一下腾到在零上而且持续一周.这是个好兆头.一大早,同事小李开车送夫人去上学,然后顺路送我和女儿去医院.新来的总领事夫人李丹执意要陪我去,真不好意思.好朋友Linda(汤华)则直接去医院.8:30我们到达卡城著名的Rockyview
总医院,那是一家可以做各种手术的综合医院,我在这个医院做过几次检查.一进医院大厅,到处弥漫着咖啡的香味,礼品店琳琅满目;墙壁是粉色系列,隔几步就挂着风景或花卉图画;问讯台设在每条走廊的交口处;这里的医生护士都穿着粉色,湖绿色或其他颜色甚至是花衣服.没有口罩,没有白色,没有大声喧哗,没有拥挤的病人,没有来苏味,没有......李丹惊叹道:这哪里象医院啊!

我们先去注册,出示健康卡,填写表格,包括最后的饮食时间,出示正在服用的药品等等,然后到day
surgery等候并手术.这是做一日手术的地方,即术后如无大问题当天就回家.护士安排我到20号'房间',其实这里就是个很大的观察病房,术前和术后都在这里等候和观察.每个'房间'是一面靠墙,三面用浅色彩条布围起来的独立'病房',共有十几间吧.病房内是一张带轮的床,两旁有活动的栏杆.一个衣柜和桌椅,墙上有氧气等设施.护士让我脱掉所有的衣服换上从前到后面在侧面系带象围裙一样的大褂(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为手术方便,手术时无需脱掉,只解开带子,前身暴露于手术台上,术后围过来系上就行了).躺在床上,护士开始工作.先是问讯我的姓名,生日,然后给我的手腕上系上写有我的姓名,生日,住址,医疗卡号,手术注册号,手术医生姓名的手带;量血压心律;用一小锤似的'笔'在头部耳后轻轻划过,体温便显示出来了;在腹部上略做消毒,然后开始等待.女儿,汤华,李丹站在床边与我聊天,分散我的注意力,她们是怕我紧张啊.其实我好象一点也不紧张.毕竟当过'蒙古大夫',是当年在医院学习时见过剖腹产,在草原还接过生的赤脚医生呢.我们的说笑引起医生护士的惊讶,说从来没有见过要手术了还这样高兴的人,Linda说就是因为我们紧张啊!

10:30要去手术了.护士核对我的姓名,然后推床前往手术区.女儿和李丹,Linda陪着一起去.进入手术区后,只允许一人陪我进到手术候厅.Linda因经常陪父母看病,手术,早就对医学方面的词汇无师自通,当然是由她陪我进去了.女儿和李丹为我祝福着,挥手告别.在等候时,又来一位护士,核查我的姓名生日,询问我的最后吃食喝水的时间,脖子肩膀是否有问题(跟手术有关),问我还有什么想问的等等,最后笑着问我'你自己说说,你知道你要做什么手术吗?'我答道'Gallbladder
Removal'.当时我的脑海里第一个反映就是当年梁启超做切除左肾手术时,被协和医院院长错切掉了右肾的事情.我的手术医生Doctor
J.Way穿戴着手术衣帽过来向我打招呼,他微笑着俯身问候我,还轻轻地拍下我的肚子.Linda也向他致以问候(半年多前就是Linda陪我去见的他.这里约手术是直接见手术医生,他在自己的诊所看病人,手术时再到Rockyview医院做).最后的时刻到了,我要独自进到手术室了.在手术门前等待时,看见麻醉师正在消毒手臂,然后举着手用腿推开手术门,她向我示意,尽管隔着口罩,我能看到她的微笑.有人把我推进去了,把床摇到和手术台一样的水平,我自己挪了过去.一位护士看我的手带,再次核对我的姓名生日......,我看着手术台上方有两个大大的手术灯,一个液晶显示器,侧面墙上有个摄像头对着手术床.还有个钟表,好象是10:45了.有人把我的双腿用宽皮带固定.我的手臂向两旁伸到支架上,一位高高的个子,大眼睛的帅哥小伙子手持细细的针管,在我的左手腕处毫无知觉地扎进去拔出来,原来他在打输液针的麻药,然后他扎输液针.很遗憾,不成功.一位女护士向我表示歉意,我说没关系.他换到我的右手腕,又是先注入麻药,再扎输液针,可能是我的血脂高造成血管不好扎吧,又失败了,不过有麻药我一点也不感觉疼的.这时换了个老一点的女护士,重新扎,并向小帅哥示意如何扎才好.随后,开始点滴了.我马上感到头发晕,不自主地轻声'啊'了一下,帅哥问我'Dizzy?'我回答是的.有人往我的鼻子上蒙了个三角形的透明塑料盖,应是氧气吧.我努力睁了三次眼,但很快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梦境中有很多人......我努力想着做的什么梦.一个声音在叫我'lou(英语发音为'路'),我睁开眼,'your surgery is
finished',一个中年女护士弯腰看着我,我只觉得做了个梦,睁开眼看到这里已不是手术室,回答她说'so
quick'就无力闭上了眼睛.头顶上好象还有些人在说话,一会她又告诉我,'我们就要把你送回房间'.推车的声音,说话的声音,在鼻上插氧气......,下午1:30我又回到了20号房间.再醒过来时,Linda,李丹已站在床边,女儿上课还没回来.昏睡,私醒非醒地,两条腿被什么东西每隔半分钟还是一分钟一紧一松地夹着.想起来了,医生说过要在我的腿上绑个塑料的什么东西以促进血压循环,原来就是按摩一样的味道啊,好舒服.口干到极点,护士喂我喝了一小口水.过了一会Linda又喂我喝了点水.恶心,呕吐,吐出的竟然是绿色的液体,这是麻醉后的反应.护士说是胃液.后来不知又从嘴鼻子里吐出来几次苦水,停止喝水!输液中加入止吐药.每小时护士来测血压心律体温,查看伤口,伤口的血可直接透过透明胶布看到渗出情况,吸掉血液,换胶布,问我伤口疼痛程度,以1-10来表示,我说有5.女儿回来了,她中午有课,就没让她等着.5:00有了尿意,这是术后恢复的关键.护士教我如何侧过身,放下腿站在地上,让我手扶输液架的把手,自己推着输液架兼拐仗,慢慢走向卫生间.昏昏沉沉,'不要闭眼,用鼻子呼吸',护士在一旁指点着,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护士说,还没见过我这样手术完就笑的人呢.她们都跟着我,但不能扶我,要的就是自己走路!这就是加拿大医院的高明!病人不要把自己当回事,要自主恢复一切功能.我想起术后说明上说过,术后几小时就要勤走路,走短路,开始可以有人扶,直至自己可以行走.我现在是有'拐仗',所以也不能要别人扶的.在卫生间又呕吐了.这以后又如此去了一次卫生间,头脑已逐渐清醒.他们告诉我,在我手术的时候,是不允许在过道里等的,而是让他们到一间有着沙发,电视,桌椅,电脑,咖啡和一个小厨房的家属等候室,非常惬意.我对女儿说,我上一次也是第一次扎点滴还是生她的时候,在产床上,医生加了些催产素,快21年啦.晚上6点多在血压心率恢复到正常后,护士说一个半小时后我就可以出院了.女儿她们放心地去医院的咖啡厅吃饭去了.

轮椅推来了,护士给了止吐止疼的药,嘱咐4天后可自行将创口处的透明胶布去除,期间可以洗澡,摘掉胶布后也可以洗澡.尽管还在呕吐,但可以回家啦.说明上写着呢,如果手术24小时后还呕吐再找医生.Linda推着我,走出Day
Surgery,我又感慨一番:上一次坐轮椅还是在生女儿的头一天做B超检查时.我们一行四人乘电梯到地下停车场,闻到汽油味,又吐了!
整整12小时后,我们回到了家.李丹为陪我,连自己的10岁儿子都顾不上,让馆里的同事帮他热饭,带着他玩,因为他爸爸,也就是我的老板,总领事出差了.Linda的4岁女儿在咳嗽,她还是哄她去了幼儿园.我好感动.我的同事朋友们都在关心着我:刚一到家,副总领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向Linda详细询问手术情况.第二天,Linda又送来了鲜花,'Get
well'汽球;李丹又来家里代表总领事看望;小韩也送来了鲜花;小梅一家送来葡萄苹果菠箩,他的女儿还在菠箩的叶上写了祝福我早日康复的话;小李一家看望我,还给我煮了罗卜水让我术后尽快排气以恢复肠功能;董副总夫妇到家里来慰问我;我的老朋友Ricky一家送来了煲汤;Rejina的戴教授夫人延老师正好在卡城也来看望我,远在美国的朋友以及一些同事或捎话或打电话向我问候.让我心里好温暖.

人生第二次的输液和坐轮椅,却是第一次做手术,还是在国外.第一次享受在国内享受不到的医疗待遇,还不用给红包;第一次见识了加拿大医院先进科学化的管理和极具人性化的服务;第一次收到鲜花;第一次得到这么多朋友的慰问;第一次享受女儿的服侍......感谢我的女儿,感谢我的同事和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