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一个真正的学者比找一个杀人狂魔还难?
11月21日的《南方人物周刊》介绍了出版人张立宪。张先生号称要盯住那些Google不到人物。这个立意有点意思,似乎是要往特立独行的、甘于寂寞的、长期潜心研究的学者或具备这种人格属性的人身上找。
立意很好,但是仍觉得有点故意(我不用矫情二字),并脱离常识。毫无疑问,他不能自圆其说。
张先生比我年纪小,称他为老弟吧。
这位老弟曾是“一个热爱文学、电影、京戏、聚众吃饭的中年男人,号称京城‘交际花’,他有些人脉和资源。”这个介绍很有意思,露出一些线索。曾为“交际花”,并且或清醒或调侃地称拥有“人脉和资源”,脱不了名利场的逻辑。短短几年后,他编了《读库》,确实也悟透了一点东西,否定了数年前(注意:不是数十年前,张先生现在也不到40岁)的“交际花”状态,但不见得就彻底摆脱了名利场逻辑,瞧瞧,现在上了《南方人物周刊》,就可证明。
我这么说,可能正在张老弟的预料之中:“其实我很害怕一类读书人,他们因为读过书而让自己变得尖酸刻薄、自以为是,对外部世界怨气冲天,觉得自己最有资格批评这个鄙视那个。”张立宪这样去评价一类有知识分子担当的人,匪夷所思。我太熟悉这类来自中原民间的思维路数了,如此打击那些抛头露面的著名知识分子(当然也是名利场中人)之外,张立宪却又另自标榜:未发出声、未出名的、真正有料的学者。中原民间总喜欢这么吹:武林高手不露相、真人总被埋没着。
其实,我倒更愿从常识角度看这个问题:出了名的知识分子,未必真有多大的学问,但总有些直面人生、直面社会的勇气,所以他们可以尖酸刻薄地批评这个批评那个,倒是未必怨气冲天,他们或许过得好,或许过得不好,但怨气冲天并不必然。至于未出名而真有料的学者,恐怕是比杀人狂魔还稀少。靠这么稀少的存量,要支撑一本杂志书《读库》,恐怕不符合常识。
为了证明此言不虚,我随便Google了张立宪所称颂的两个人,这两个人应该是未出名而有料罢:陈晓卿115000点;王军(Google写《城记》的那个):1730000点。都是可以Google到的人,而且信息点数不少。
我这么尖酸刻薄地说张立宪,所为者何?与他不认识,也没读过《读库》,我的任何一个朋友也没说起过他。仅仅因为他的价值观不值得大声宣扬:他自己说这些年不发火了,是“因为没胆量对着流氓恶势力、贪官污吏、达官贵人发火,只是伤害你的父母、老婆、朋友,这算什么本事呢?”。他不该由此能影射出了名的知识分子仅仅会对父母、老婆、孩子、朋友发火,也不能杜撰知识分子是以对父母、老婆、孩子、朋友发火而出了名。
张立宪自己之名能否在Google上找出来,我就不好意思探究了。他毕竟也不是一个莫测高深的人,想装,也装不出。
即使名利场中无高手,而名利场外也无尤物,场内场外,找一个真正的学者比找一个杀人狂魔还难,这是时代的宿命,也不能一味抱怨作为个人的学者。因此,我容不得这么矫装着去浇灭知识分子怒气的举动,因为这点怒气弥足珍贵,若为读书人,不该这么去阴损知识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