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觉得风钻进衣领,渐渐手指尖有些麻木——已经是冬天的气候了。这两天接连下了几场大雾,心情愈发混沌,忍不住地诅咒了几句。然而时间仿佛以月计,一年也就是短暂的十二个台阶,一级一级数上来,没了下楼的权力。况且有时候静下来想一想,也真的不知道这一年是得是失,如真的可以回头重走,自己是否愿意。
有恨无人省
拣尽寒枝不肯栖
寂寞沙洲冷
这阙词注定流传千古,同时流传的还有沙洲上的寂寞。鲁迅《鸭的喜剧》里那个俄国盲诗人整天地说着“寂寞呀,寂寞呀,像在沙漠上似的寂寞呀”大概便是这种感觉。然而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寂寞。
这实在是很令人头疼的事。不过如果不去想,也没有什么。也许有些事是必然的。如他们的快乐,如我的不快乐。如我的终于会忘却我的不快乐,笑看他们的快乐。
晚上一个人出门的时候通常会带上MP3,将两个耳塞塞在耳朵里,就觉得自己很安全。听张楚唱“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听陈奕迅唱一个人失眠,全世界失眠,幸福的失眠……很安静地唱,仿佛世界是他的,也是我的,然而终究是他的。忽然有一天忘了MP3就出了门,骑车走在安静清冷的街上,几盏路灯萤火虫似的照着,昏黄的光被夜色侵略的只剩寸土。没有人打扰我,我也不必去理会别人。我按了两下喇叭,忽然开心地笑了。很多事情不必刻意追求,可是真的当你明白的时候其实已经刻意过了,且再也放不下心里的疼。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寂寞后并不是孤单,像疼过后不一定会有伤口。回头看看,原来一切早有安排,这样,也是好的吧。
今天早晨四点多钟的时候起来,又是漫天的大雾压在窗子上,说是black and white却又不妥切,天还没亮,也有了些牛奶咖啡的味道。而那首叫做《凌晨四点》的东西应该安静地待在笔记的某一页,等着人翻读。不禁又想起七楼天台上的感觉,应该是可以被称为“全世界失眠”的吧,北边工地上灯火三三两两地亮着,空气里有些凉。就坐在那里抽着烟,可能什么也没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甚至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直到拉菜的车“嗒嗒嗒”的声音隔着空气传来,细小却很真切,几只鸽子突然就从角落里扑啦啦地起飞,吓了我一跳。
大概没人可以了解吧?也不需要。世界就是这个样子了,我想起菜农忙碌的身影,所有的愿望是卖个好价钱,这更真实,更有价值,那车窗里的,应该是一张疲惫又兴奋的脸罢。
而那天在楼顶捡的鸽子蛋,在把玩时突然破裂洒在衬衣上。想起曾要把它送给某人,不禁苦笑。回到家里怀着忐忑的心情拿牙刷去刷,没想到那黄色的汁液应手而落了。现在想想,也许这便是要告诉自己,事情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困难,比如遗忘。冬天了总会下雪的,一切如此注定,又何必去哀悼夏的热烈。不若雪藏起一些旧事,来年,或者仍会萌发绿色的枝芽吧。
前几天在“百度知道”询问关于穿佛珠的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用一根鱼线对折放入孔内,穿进去的细绳便容易钓出了。想想到是很简单,可自己就是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小东西我戴了一年了,仿佛已与左腕融为一体。有一天突然断裂,腕上顿觉空荡荡地没有着落,心里自觉失去了些什么。佛说“得失随缘,心无增减”,既然如此,佛珠也无所谓有无,却仍用了两个小时去穿,可见仍是一俗人。
不管怎么样天也是渐渐冷下来了,昨晚出去穿起了羽绒服。在这样的气候下MP3总是不太灵光,怎么也开不了机,只好作罢。又想到再无法尽情地打球,上一次打球的时候左手中指指甲劈裂了,食指被狠狠戳了一下,到现在还不能自如——我想这跟气候是有关的。打球的时候总是很忘我,高兴了不高兴了都能发泄出来,对别人也可以说,这是减肥的好方法。大概一冬天下来,体重会继续上升,从而归入胖而不墩一族。
我跟痴迷说我要写一篇名叫《痴迷》的东西,她说好啊,慢慢的写不着急。她还说真想看你把我写成什么样子。我在心里笑:是怪兽,还是虱子猴?她说她属于先结婚后恋爱的那种,结婚当天的晚上是在网吧度过的。对此我表示了足够的惊讶,因为我甚至无法想象她当时的心态,无法想象当新郎在新婚之夜四处寻找新娘而未果时,心里是焦急?是无奈?抑或是愤怒?而如今她的幸福却再一次证明了时间的伟大——足以使幸福变得不幸,也足以使不幸变为幸福。
我不得不叹服。
再也没有通宵的勇气了。昨晚到了十二点的时候隐约听见电力宾馆楼顶的钟声,其实那时既不觉得冷也不觉得饿,可还是夹着行李卷去睡了。也许是冬天了人会变得慵懒,就算躺在被窝里闭上眼睛会依然失眠,毕竟也是一种睡觉的姿态啊。
今天刮了不小的风,小区里的树终于落叶了。有些叶子还绿着,抱着卷,哗啦啦地滚了满地。可是为什么没有觉得萧索凄凉呢?每个人都拥有着一张兴奋的脸,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几个新戴河的学生呼啸着从身边驶过,脚上穿着NIKE或麦蒂6代,口哨和笑声在风里传的很远。接着想起朱台长的宝贝儿子乐伟,每次下班碰上,他都是一个人,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迈着大步,有时嘴里还哼着曲子,那么快乐。这时通常大喊一声:“乐伟!”他便会歪过头来,冲你做个搞怪的鬼脸。
真的,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很渺小。
这几天特别多梦,稀奇古怪应有尽有。有人说梦是生命的延续,而我只拿梦做镜子,有时一夜只有一面,是一长梦,有时却有很多面镜子,是很多很多短梦,这些短梦却也盘根错节地缠绕着看不真切,如许多的镜子组成的多棱镜。前天晚上居然梦见高秀敏,内容像很多梦一样忘记了,只记得那张脸,醒来有种“喝云南白药也无法弥补心灵创伤”的感觉。有好几次我梦见自己哭了,哭得很痛快,也很真切,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哭,醒后鼻子是酸的。依然清楚记得有一次梦见和馨冰同坐一列火车,记得车厢里时而温暖,时而忽明忽暗的灯光,记得明媚的眼神和笑。梦总有醒来的时候,像列车终将到达目的地。这故事终于没能继续进行下去,可能是在旅途中,大家都累了吧。
听说小壮要办英语培训班了,心里很替他担心。我知道他是想做一些事情来填补失恋后内心留下的巨大空白,和他合伙做这件事的也是一个看来不幸的家伙——这样比较有共同语言。
我真不知道,没有一套成型规划,没有一个知名教师,甚至没有一种有效的宣传方式,会不会有人去上这种培训班,况且还是手续都没办的地下活动。
那个叫张亚男的丫头片子也许正兴高采烈地跟人喝酒吧,我知道,我可以嗤之以鼻,我可以不屑一顾地跟小壮说随她去,咱还不稀罕呢,可小壮不行。也许爱已模糊,但忧伤却还清楚,治疗伤痛,唯有时间——我要向之拜首和稽首的时间。是的,这个冬天注定要做很多梦,也注定会忘记,只留下浅浅的痕迹。
我也开始渐渐喜欢太阳花了。一大片一大片地,就那么肆无忌惮地开着,有时我可以面对着这样一张图片出神好半天。我一直命令自己快乐,肆无忌惮地快乐,可每一颗心是不同的。我无法确知面对阳光时内心是欢愉还是忧伤,尽管毕加索说“你自己就是个太阳,你腹内有千万道光芒”。这是为什么呢?这好象是一个玩笑,用一种蹩脚的表达和滑稽的表情来诠释。没有人鼓掌,甚至没有人嘲笑。当终于发现舞台已落满尘埃,才知道这个玩笑已被人不知讲过多少次,已失去了存在的理由。
我们总是会不断失去很多快乐。那时候过年是一件美好而奢华的事儿,现在想来也不过如此——或者只是又老了一岁。那时候村北有一片茂密的树林,当我终于有了一支属于自己的弹弓,口袋里泥球装的满满地去那里打鸟时,那种内心的雀跃是难以用语言表达的,现在只有在梦里才有了。
其实快乐是什么呢?当你正在经历快乐的时候,也许并不觉得那是快乐的。曾经种过向日葵和一种穿帘子用的东西叫“chao chao(音)”(不知道学名是什么),其实后来它们大都没有萌芽,大概因为我种的不对。用锄挖开小坑,将种子撒下去,浇些水然后埋土……在做这些的时候,心里已经是一片嫩绿了。从来没想过后来会怎样,也从来没失望过——因为没两天便忘记了。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快乐,不计较结果,不在乎得失。
这种心情再也无处寻觅。
一遍遍地听《阿根廷别为我哭泣》,每当麦当娜唱到“Don't cry for me,argentina”,心里就会有一种莫名的伤感。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东西我们无法把握。昨天晚上才知道李倩自杀的消息,应该正上高三吧,如玉的年纪,对于我来说她应该是让人羡慕的。她说她从三楼往下跳的时候没有一点感觉,也许身上和手腕上的伤并不能让她感到什么,可心里的创伤呢?你可以可怜她,你可以以长辈的身份苦口婆心,而实际上,能做的还有什么?她说,不知道他在那里有没有交女朋友?他饿的时候她会不会给他打饭?冷的时候她会不会给他买件衣服,像我一样?……
天气突然转暖了,很好的太阳。如果这世间仍有一些故事等待着继续,但愿被冰封的结局,会为了这温暖而慢慢融化吧。
Don't cry for me,argentina.
我知道生活仍在继续着。我们热爱生活,不是因为我们习惯于生,而是因为我们习惯于爱。在北广的最后几天里,所有人都有一种近似疯狂的状态。最后一次聚会,坐在我左手边的女孩措辞凌乱地向我诉说“北漂”的艰辛,作为北京台外景记者她看惯了人家的白眼受够了别人的冷漠,而这便是生活。每个人都有压力,只是有些人在痛苦时哭着说我受够了我可怎么活,有些人却笑笑说这没什么,而我,只有沉默。我看着她痛哭流涕地举起酒杯,轻松地把半杯金六福灌进胃里,手背上纹的一支红玫瑰娇艳欲滴,分外刺目。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陪她把一杯酒喝完,模糊地看到她大笑和痛哭,看到她趴在桌子上再也一动不动,周围是嘈杂的音乐和人们的笑声…………
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时间的脚步,所以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们迅速地衰老和死去。或许当我们白发苍苍的时候回头看看来时的路,会感谢上苍赐予的不幸,因为它让我们在面对幸福的时候,懂得满足和珍惜。
很久没有朱荣的消息了。他应该忙得不可开交,偶尔闲暇时也许会像我一样想起那段日子,想起我们学范伟说“我也会微微一笑,绝对不抽”,想起我们买一箱子啤酒,再从隔壁找两个女生长谈的夜晚。依然记得被学过擒拿的孙静潇狠狠摔在地上,旁边“孩子”笑得露出两颗虎牙。不知道她和朱荣的结局,不过我想,他们都会很幸福的,祝福他们。
现在是11月25日星期五下午四点二十分,屋子里有鼠标不规律的点击声。天气真的很暖和,仿佛永远不会冷,而冬天到底还是来了。
今天中午电脑莫名其妙的上不了网,一气之下ghost了系统。如果没有恢复的可能,我会认真检查,或许就会发现电话线的问题了。可是亲爱的你告诉我,生命中有什么事是可以ghost的,如果可以回到从前,我会希望在哪里停歇。
我的面前有一大群人,他们忙碌着,带着微笑挣扎在这个世界上。我能看见他们闪动着的身影,却无法听清他们的声音,或许这也是一场梦吧。有的时候我却失眠,惬意地失眠,听秒针滴答,听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交谈,时间为我醒着,世界为我醒着,我为所有的往事幸福着。
“一个人失眠,全世界失眠。幸福的失眠,只是因为害怕闭上眼,如何想你想到六点……”亲爱的朋友,祝福你,你注定幸福,因为这世上已经有太多不幸。其实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方向,而我,会寂寞着,笑看你们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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