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三姨家表哥结婚的缘故,姥姥的几个漂泊在各地的儿女决定在有生之年重聚一次。为此,在遥远黑龙江的二姨和排行老四的母亲,在吉林的大姨和排行最小的舅舅,都坐着火车不远千里赶赴青岛隔岸的黄岛。已经有两年没有回家的我,也请了假来三姨家,一方面可以把见见几个远方亲戚,一方面是可以看看母亲。
表哥的婚礼因为当地的风俗缘故,琐碎而紧张,白天三姨要照顾生意和操办婚礼事宜已经是分身乏术,夜里招待邻里朋友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和母亲、大姨、二姨根本没有多聊天的机会。母亲和二姨自从下了火车就分担了三姨家的家务工作,烧水煮饭、收拾房间,与其说是来借到青岛重聚来旅游,倒不如说是来帮忙的。
我到三姨家的时候,大姨家的二表姐也来了,二表姐是个勤快的人,她的到来无疑缓解了母亲和二姨的劳务,但对于从农村来到大城市的她们,没人带路,还是不敢随便出门逛街。大姨虽说是城市里的人,但60多岁的人了,行走多少还是有些不便,何况还有个小孙女缠在身边。至于舅舅,说好的日期又因为工作的压力推迟到婚礼的当天,而且办完婚礼就得赶回去,行程紧张的要命。黄岛这个地方我是来过,但除了金沙滩,也实在想不出其他什么好玩的地方。于是我带着母亲和二姨去了一趟金沙滩,其他的地方那也没去。
二姨总和我说三姨家楼下那个烤鱿鱼的卖得便宜,说十元钱三串,抽时间我们三个一定买来尝尝,可母亲因为肠胃不好的缘故,对于鱿鱼有些抗拒,而我也不大喜欢烧烤之类的食物,所以这个计划直到二姨和母亲坐上返程的火车时也没实施,现在想来,真的有些遗憾。烤鱿鱼哪里都有,但在三姨家楼下的,味道恐怕只有一种。
表哥的婚礼举办的很喜庆和热闹,婚礼过后三姨也总算有时间照顾她的几个姐妹弟兄了,可是火车票上的日期告诉他们,此时也将是他们离别的时候了。
住在三姨家的最后一夜,母亲和大姨、二姨、三姨、舅舅都聊起过去,说到过去自然也就提到姥姥,记得上大学那年我曾在舅舅家见过姥姥,但也是那一年,我的姥姥去世了。
每次聚会咱们姊妹兄弟几个总是缺一个,不是二姐和小四来不了,就是我因为生意去不了,这次我们终于聚齐了!三姨坐在地板上高兴的说着。
可不是,就属玉昌(舅舅的名字)结婚那次我们聚得最齐,那可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说到这里,大姨的眼睛不禁泛出泪花。那时候妈也还在。
这时母亲坐在我身边,她的眼睛也湿了,从小就听母亲说,姥姥最疼爱的就是母亲,有什么好的东西都会留给母亲,可如今,那个最疼爱她的人去了,我想母亲一定是很伤心的。这时我发现母亲手上起了一个大大的水泡,就急忙追问起原因来。我的一问不要紧,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开始注意到母亲的异常。尽管母亲笑说只是过敏,过些时候就会好,但三姨还是让三姨夫和表妹带母亲去了诊所。
最后一夜,母亲的姐姐、妹妹和弟弟都在谈论着过去,唯独母亲因为海鲜过敏去医院打吊瓶了。后来屋子里的人都困了,电视里奥运节目也已经宣告结束,沙发上的昏昏欲睡的大姨、三姨还有舅舅却依旧坚持的等他们的姊妹回来,等到母亲回来,已是凌晨一点多了,见到母亲已经不再赶到痛痒,才放心去睡。
离别之前,母亲和大姨、二姨、三姨、舅舅来到青岛的栈桥又合了几张影,我和母亲也照了一张合影,算是纪念。
因为奥运的原因,三姨终究没能进站送母亲和大姨、二姨、舅舅上火车,当检票口催促检票的时候,三姨的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看到三姨流泪,二姨和母亲也呜咽起来,走在前面的大姨回过生气的说:老三,不是说好不准哭的,你怎么又哭了!尽管大姨这样说,但眼睛里的泪水还是不由自主的流下来,即便身为男儿的舅舅也不禁流下眼泪,毕竟这一别,下一次相聚又不知何时何地了。
几个人围在一起哭了好一阵,在三姨夫、二表姐、和我的劝说下,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母亲上火车前嘱咐了好几句,说我不要做事不计后果,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好好照顾自己。我微笑的点头答应,目送母亲进站,那一刻,我心里说:今年,不止今年,以后的每一年我都要回家,带上我的全部积蓄,将母亲腿里的钢板取出来,陪母亲过年。
在母亲登上火车两个小时后我也踏上返程的火车,临行前,三姨嘱咐我要多和母亲通电话,有时间要来黄岛看她,我知道,三姨是想从我身上找到母亲的影子,她总说我的长相和性格都和母亲年轻是一样,小时候她们是姐妹里最好的,虽然现在分隔四千多里,但最想念的还是她的四妹。
坐上火车的时候已是深夜,火车沿着铁轨,伴随着碰撞的声响缓缓的前行。我靠在窗口,看着漆黑的车窗外,黑色的影子一个接一个从眼前跑过,记得第一次坐火车的时候,还曾对这样的景象好奇了好一阵,如今走了那么远,去过那么多地方,这些影子渐渐得已经不再新鲜,可今夜,不知为何,我却心绪难平起来。
我想起第一次离家的时候,那时候也是这样的夜,我和妈妈、还有二姨在上学报到时中途停在长春,为的就是见姥姥一面,和亲人聚上一回,遗憾的是,那一次三姨没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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