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特朗斯特罗姆的几个译本(《四月与沉默》、《果戈理》)

(2013-05-16 18:18:47)
分类: 读诗札记
特朗斯特罗姆《四月与沉默》,伊沙译得最好!《面对面》也非常精彩!

April and Silence

By Tomas Transtromer

Spring lies forsaken.
The velvet-dark ditch
crawls by my side
without reflections.

The only thing that shines
are yellow flowers.

I am cradled in my shadow
like a fiddle
in its black case.

The only thing I want to say
glimmers out of reach
like the silver
at the pawnbroker's.


《四月与沉默》
 
 
春天荒芜地躺着。
黑天鹅绒的壕沟
从我身边爬过
不反映任何东西。
 
全部的闪耀
是遍地黄花。
 
我被搬运在我的阴影中
像小提琴
在它的黑箱里。
 
所有我想说的
在抵达之外闪烁
像银子
在当铺。


《面对面》
 
 
 
在二月生命肃立。
鸟儿不愿飞翔,心灵
倚在停泊的塌桥上磨损。
 
树站立着,将其背影转向我。
深雪被死神的吸管丈量。
足迹在地壳之外老去。
语言在一块帆布下憔悴。
 
有一天某种东西来到窗口。
我停下工作,举头望去。
赤橙黄绿青蓝紫。一切事物转过身来。
地球和我,一跃而起,跳向对方。


诺奖诗人的《果戈理》三种译诗评析(北岛)

      

                    果戈理


    夹克破旧,像一群饿狼
    脸,像一块大理石片
    坐在信堆里,坐在
    嘲笑和过失喧嚣的林中。
    哦,心脏似一页纸吹过冷漠的过道

    此刻,落日像狐狸悄悄走过这片土地
    瞬息点燃荒草
    天空充满了蹄角,天空下
    影子般的马车
    穿过父亲灯火辉煌的庄园

    彼得堡和毁灭位于同一纬度
    (你从斜塔上看见)
    这身穿大衣的可怜虫
    像海蜇在冰冻的街巷漂游

    这里,像往日被笑声的兽群围住
    他陷入饥饿的利爪
    但群兽早巳走出高出树木生长的地带
    人群摇晃的桌子
    看,外面,黑暗正烙着一条灵魂的银河
    登上你的火马车吧,离开这国家!


    (李笠译)


      果戈理


    夹克破得像狼群。
    脸像大理石板。
    在那轻率而错误地沙沙作响的小树林中
    坐在他的信件的圈里,
    心像一片纸屑穿过充满敌意的通道
    而飘动着。

    日落现在像一只狐狸匍匐爬过这个国度,
    一瞬间点燃草丛,
    空间充满角与蹄,而下面
    双座四轮马车像影子一样在我父亲那亮着灯的
    院落之间悄悄滑动。

    圣彼得堡与湮灭处于同一纬度
    (你看见那斜塔上的美人吗?)
    在冰封的居民区周围,穿斗篷的穷人
    像一朵水母漂浮。

    在这里,笼罩在斋戒中,是那些从前被欢笑的畜群包围的人,
    但这些人很久以前就把自己远远带到树行上的草地。
    人们摇晃的桌子。
    看看外面吧,看见黑暗怎样剧烈地焚烧整整一条灵魂的星系。
    于是乘着你的火焰之车上升吧,离开这个国度!


    (董继平译)


      果戈理


    外套破旧得像狼群。
    面孔像大理石片。
    坐在书信的树林里,那树林
    因轻蔑和错误沙沙响,
    心飘动像一张纸穿过冷漠的
    走廊。

    此刻,落日像狐狸潜入这国度
    转瞬间点燃青草。
    空中充满犄角和蹄子,下面
    那马车像影子滑过我父亲
    亮着灯的院子。

    彼得堡和毁灭在同一纬度
    (你看见倾斜的塔中的美人了吗)
    在冰封的居民区像海蜇漂浮
    那披斗篷的穷汉。

    这里,那守斋人曾被欢笑的牲口包围,
    而它们早就去往树线以上的远方。
    人类摇晃的桌子。
    看外边,黑暗怎样焊住灵魂的银河。
    快乘上你的火焰马车离开这国度!


    (北岛译)


  李笠和董继平均为托马斯的重要译者,他们分别把托马斯的诗全部翻成中文,结集在国内出版。李笠是从瑞典文译的,董继平是从英译本转译的。

  我一向认为李笠的译文很可靠,本无意挑战他的译本。当我重读弗尔顿(Robin Fulton)的英译本(依我看这是最值得信赖的译本)后,我对李笠的翻译感到不安,于是决定自己动手重译这首诗。除了弗尔顿的英译本外,我还参考了李之义的中译本,为保险起见,我最后请马悦然来把关,他只对一个词提出修改建议。

  在我看来,李笠的译文最大的问题是缺乏力度。托马斯的诗歌风格冷峻节制,与此相对应的是修辞严谨挑剔,不含杂质。而李笠用词过于随便,节奏拖沓,消解了托马斯那纯钢般的力量。例如,“哦,心脏似一页纸吹过冷漠的过道”,首先在原文中没有感叹词;其次,双音词“心脏”在这里很不舒服,让人想到医学用词。此刻,“落日像狐狸悄悄走过这片土地”,显得有些拖泥带水,而且“土地”不够准确(我译成“此刻,落日像狐狸潜入这国度”)。“这身穿大衣的可怜虫/像海蜇在冰冻的街巷漂游”,“大衣”不够确切,应为斗篷,这样才能和海蜇构成联想关系,“可怜虫”应为穷汉,因为这个词在原作中并无贬意。“但群兽早巳走出高出树木生长的地带”(我译成“而它们早就去往树线以上的远方”),由于“树线”这个关键词没译出来,致使全句溃散不得要领。

  另外,李笠的翻译有明显的错误和疏忽,例如,“(你从斜塔上看见)”应为“(你看见倾斜的塔中的美人了吗)”。“他陷入饥饿的利爪”应为“守斋”,只要知道果戈理因守斋而病死的背景,就不会犯此错误。“人群摇晃的桌子”应为“人类摇晃的桌子”,对比之下,“人群”使这个意象变得混乱浑浊,而“人类”则使它站立,获得重量。“黑暗正烙着一条灵魂的银河”,应为“黑暗怎样焊住灵魂的银河”,烙与焊,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再就是李笠对标点符号及分行的不在意,也显示了翻译中的轻率。标点符号和分行是一首诗结构中的组成部分,其重要程度正如榫之于桌子、椽之于屋顶一样。特别是分行,由于中文和西文语法结构的巨大差别,虽然很难一一对应,但要尽量相伴相随,以便让读者体会其结构的妙处。

  尽管如此,和董继平的译本相比,李笠的译本可算得上乘了。只要扫一眼董译本那其长无比的句式就够了。仅举最后一段为例:“在这里,笼罩在斋戒中,是那些从前被欢笑的畜群包围的人,/但这些人很久以前就把自己远远带到树行上的草地。/人们摇晃的桌子。/看看外面吧,看见黑暗怎样剧烈地焚烧整整一条灵魂的星系。/于是乘着你的火焰之车上升吧,离开这个国度!”这是诗歌吗?这是托马斯的诗歌吗?这风格不正与托马斯那凝练的创作原则背道而驰吗?

  再来看看其中的错误。第一句明明是单数,那守斋的人即果戈理本人。而第二句由此导致了个更大的错误,把畜生当成人:“但这些人很久以前就把自己远远带到树行上的草地(而它们早就去往树线以上的远方)。/人们摇晃的桌子”,则是和李笠犯了类似的错误。“看看外面吧,看见黑暗怎样剧烈地焚烧整整一条灵魂的星系(看外边,黑暗怎样焊住灵魂的银河)”,“剧烈地焚烧”其实就是焊住,一个关键词的误用就完全废了这神来之笔。最后一句应为“乘上”,而非“乘……上升”,这有本质的区别。由于篇幅所限,在此就不多费笔墨了。

  言归正传。《果戈理》是托马斯的最早期的作品之一,收入他的第一部诗集《诗十七首》(1954年)。果戈理是俄国十九世纪最重要的作家之一,其代表作有长篇小说《死魂灵》、喜剧《钦差大臣》等。其生平有几个重要因素与此诗有关,其一,他出生在乌克兰一个地主家庭,在乡下长大。其二,父亲早逝,他离家去彼得堡谋生,结识了普希金等人,彼得堡成为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城市。其三,他一生贫困,终身未娶,死时年仅四十三岁。临终前,他被一个神父所控制,听其旨意烧掉《死魂灵》第二卷手稿;并在封斋期守斋,极少进食,尽量不睡觉以免做梦。守斋致使他大病而终。

  “外套破旧得像狼群。/面孔像大理石片。/坐在书信的树林里,那树林/因轻蔑和错误沙沙响,/心飘动像一张纸穿过冷漠的/走廊”。我在教书时,一个美国学生指出,由于外套这个词也有书封套的意思,故此诗是从一本书开始的。我认为有道理。从他的阅读切人点出发,“面孔像大理石片”(扉页肖像)、“坐在书信的树林”、“心飘动像一张纸”变得顺理成章。是的,这首诗正是从阅读果戈理开始的,一种由表及里的阅读。最后一句非常奇特,心飘动像一张纸,即写作;而走廊用的是复数,令人想到迷宫,显然指的是写作中的迷失。

  第二段充满了自然意象,是对果戈理在乡下的童年生活的回顾:此刻,“落日像狐狸潜入这国度,/转瞬间点燃青草。/空中充满犄角和蹄子,下面/那马车像影子滑过我父亲/亮着灯的院子。”落日像狐狸潜入这国度使整个画面变得生动,由未被说出的火红的颜色点燃青草,而“空中充满犄角和蹄子”显然是点燃的结果,似乎是烟在孩子眼中的幻象,“那马车像影子滑过我父亲/亮着灯的院子”。在这里,马车代表出走的愿望,和结尾处“快乘上你的火焰马车离开这国度”相呼应。

  “彼得堡和毁灭在同一纬度/(你看见倾斜的塔中的美人了吗)/在冰封的居民区像海蜇漂浮/那披斗篷的穷汉。”与第二段的明亮的梦幻基调形成对比,第三段由沉重阴郁的都市意象组成,显然和果戈理在彼得堡的生活有关。仅一句代表了另一个世界的幻象:“(你看见倾斜的塔中的美人了吗)”,用括号以示和现实的区别。彼得堡和毁灭在同一纬度是妙句,其妙首先妙在结构上,在起承转合上节外生枝,让人警醒;再就是妙在其独特的隐喻效果,把一个城市和毁灭这样的抽象名词用纬度并置,让地理历史及个人命运压缩在一起,使这隐喻变得非常之重。

  最后一段把全诗推向高潮:“这里,那守斋人曾被欢笑的牲口包围,/而它们早就去往树线以上的远方。”果戈理临终前守斋,成为注脚。欢笑的牲口作为童年的伙伴,已经永远消失。树线其实是生命之线,而树线以上的远方暗指死亡。“人类摇晃的桌子”,是典型的托马斯式的警句风格——稳准狠,既突然又合理,像炼丹术一般。我们人类的桌子,难道不是在摇晃吗?“看外边,黑暗怎样焊住灵魂的银河”,依我看,是这首诗中最妙的一句。如果只是“灵魂的银河”并没有什么,但“黑暗”和“焊住”一下激活了它。那种窒息感(即人类的精神困境),却用如此辉煌的意象照亮,想想看,这个意象太大了,要用什么样的尺子才能衡量它?“快乘上你的火焰马车离开这国度!”如果马车第一次出现指的是离开家乡的话,那这次则代表了死亡与超越。

  用一首短诗来概括一个作家的一生,谈何容易?但托马斯成功地做到这一点。他从阅读开始进入果戈理的生活,从童年到彼得堡直到死亡;不仅涉足作家的一生,也涉及其内在的危机,并由此展示了人类普遍的困境。

  我刚刚收到托马斯的妻子莫妮卡(Monica)的电子邮件,她告诉我,托马斯写《果戈理》年仅十八岁。让我大吃一惊。大多数诗人是通过时间的磨砺才逐渐成熟的,而托马斯从一开始就显示出惊人的成熟。甚至可以说,托马斯的写作不存在进步与否的问题——他一出场就已达到了顶峰,后来的写作只不过是扩展主题丰富音域而已。

  ——选自北岛论诗文集《时间的玫瑰》中的《特朗斯特罗默:黑暗怎样焊住灵魂的银河》(题目为一说堂所加

http://hiphotos.baidu.com/qls666/pic/item/21b448126f7235765baf5393.jpg 莫斯科新圣女公墓里的果戈理墓

再附伊沙的译作:


《果戈理》
  
 
大衣褴褛仿佛狼群。
脸像一块大理石板。
坐在他的信堆里,在轻蔑与过失
窃窃私语的小树林间,
哦,喘气的心,像一张纸片吹过冷淡荒凉的
走廊。
 
此刻夕阳正在爬行好像一只狐狸在故土之上,
在仅剩的时刻把草点燃。
天空中布满野兽的角蹄,街灯下
四轮马车悄然行进仿佛一个影子在
父亲点灯的庭院之间
 
圣彼得堡与湮灭处于同一纬度
(君不见斜塔有佳人?)
冰封的民宅漂浮如水母,在其周围
这不幸的男子穿起他的大衣。
 
而在此处,笼罩在禁食中的,是这名男子,先前曾被欢笑的牛群包围,
但这些早已久违,自打它们将自己带到远方的开阔地带,在树线之上。
 
人类无常的赌局。
瞧外面,看黑暗怎样猛烈地灼伤一整条灵魂的银河。
起来!然后驾上你的烈火战车离开这故国!


看了北岛的分析,似乎也有道理,但语言和语感上,这一篇还是最喜欢李笠的译本。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