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震荡的大地。母亲

              1 

我听到遥远的废墟之歌，从哭泣到哭泣

这生之宿命从未曾逃脱

 

挣于厄运的禽鸟，在湖面虚掷着悲鸣

那钢铁的神翼，托举起迟至的哀尘

比卑微更卑微的永远是这一块血肉啊

 

它拼涂的“小”字，在寥廓之宇中蒙召

 

我的诗句总是滞后于我之爱痛

在磨难的余绪中沉沉转身……

                   2 

在绝望之壁不甘地回头

向脚下老迈的星球。向他暴怒之手。他的大悲咒

向泪水迸溅，或许能砸醒迷途的罪魂

 

向洞开的惊悸，一棵玉树的垂落之姿

向一寸一寸交出的净土，它睁向四方无辜的眼神

 

向那持钟者，将从天而降宣告君临，何时……何地……

 

一张人类之脸。苍老，木然，任凭，在求存之欲中撕裂

在一次次的撕裂中继续、继续、继续……

                 3 

还有什么比这奔向生的“人”字更美艳啊

这星际的称王者，他投向浩空又返身自问的敬羡

锁紧的眉头，肩胛上的水滴，握住双拳

在无边黑洞中传递着智慧微光

从乐园中走出，又走回去。选择何惧做唯一表情

 

一次次将屠刀举向自己，又反复将自我诞生

 

有谁又像他一样预见衰败又朝向太阳呢?

只是今天，他茫然而顾，突然发现找不到了母--亲---

母亲，那安宁赐予的呼吸匀称，母亲，那甜香之泥

 

一次次在梦魇中惊醒

怎么了，怎么那么多的废墟，不期而至。

                    4

当我再次低声说到：母亲

仿佛置身瀚漠，以荒岛的心思

 

或许我该倾听她的心音，干净的情。剔除那些虚拟的青春

剔除那些脆弱的盟约，遗忘的信任

安抚爱与善的青女，当她被羞辱、蒙蔽、蹂躏

安抚贫弱，躲闪的睫毛，风中碎布的气息

当谎言至高，只有饥饿者才有权利发出最响彻的掌音

 

或许我该感激  世界总是以更无边突至的苦

引我走出那渺小的背叛和孤寂

 

陆地之鳄啊，你站起吧。我已经交出所有，你还要吃掉什么？

                     5

大地啊，我听到废墟在说，你说过的真理

                     6

可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无辜的。牛羊哀奔

轰然被推倒的南山，和山上归隐的灵魂

 

我不再向废墟求解了，茫然的人丛中，我不是唯一有疑问者

 

如同这街道，尘俗依旧在昂然地飞扬

丢盔卸甲者已是面目模糊，独善者该为幸存的笑容庆祝

 

那空穴中汹涌而漂泊的先验，茫然中撞来撞去

在心灵率先抵达的领地早已有新的火焰厚重飞腾

 

举杯吧，破灭的幻影

祭献所有终将安睡的亡灵。

                    7

来吧，像我一样

屈膝。朝向废墟的方向，那最后也即是最初的哭嚎

便在解读这人间所有的谜底

                      8

当我再次说到——母亲。

 

不是疲乏之歌，不是狰狞之歌，也不是简单的哀歌

不，绝不是空泛的抱怨，

 

也没有交出手与尊严，交出畏惧

 

配合那废墟里白雾样升起的旋律

我在默哀里撒上良知与爱，撒上力与自救，撒上思想的盐

再揪心地，深入骨髓地疼。疼一下，疼给你。

                         9

流淌吧 血液，你柔和的步伐不曾停歇

流淌吧 光明，你见多苦果的生命之溪

 

在这大地，这息土，这岩石，这近在咫尺又漫长无界处

 

写下祖先的字符。我听见了

渐行渐近的威言之歌，在沉下去断开来的板块中

长出完整而高贵的姓名。呼唤声--声---

 

这废墟。这母亲。

 

                                  2010-4-18 12：22匆匆（后修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