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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的气质

小的时候，挺厌恶酒味。那个时候，只要父亲喝酒喝多了，就会用他满是胡茬的脸扎我的腮，每次我都是大叫着跑得越远越好。

母亲也是不喜欢父亲喝酒的。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期，每家都不是很富裕，父亲要是每顿都呷上几口白酒，那母亲一定是不乐意的。可不乐意又能怎么样，父亲说了，男人有几个不沾酒的。好在他不是天天喝，顿顿喝。偶尔真的馋了，才会呷上几口，呷完就要用胡子扎小孩，吓的我们都假装怕他。连同别家来我们家玩的小朋友，也被他的胡子吓的跳掉了。

从而知道，酒这东西，是足以让人兴奋的。也知道了，男人都是爱酒的。就象我长大以后，知道男人大多数都喜欢女人一样。女人和酒，本就不可分割。

不过，我小的时候，记得父亲每次都是打散酒，多少钱一斤我不知道。他总说那其实都是酒精勾兑的。我想一定对身体不好，可是父亲仍然抿着嘴，美美的品味着。还好，父亲每次都是必须有菜才能喝下酒，不象我在九十年代初期，亲眼看到一男子每天都要到我们的小店来，站在柜台前，要一杯白酒，至少有三两吧。然后一口饮下，就象喝白开水一样，我们店里所有的人都惊异于他对酒的这种热爱程度。

他每天都要来，就站在柜台前，要一杯酒喝下去。如果他穿了长衫，定象孔乙已一样的吧。只是人家还有茴香豆可吃，而他什么都不吃，喝完就走。我后来知道他是隔壁小店雇来的打工者。兴许没钱，不能点上一两个小菜，坐下浅酌细品。他是实在受不得那酒味的芳香，才每每从外面走进来。

他这种喝酒方式，是我长到这么大见过的最猛的酒人。当然，电视里见过喝啤酒比赛的，一下子喝下去多少瓶啤酒，也是够骇人的。可我真的没有见过象他这样，把白酒一口闷下去的。我不知道，他此时，在品味什么？

若干年以后，再买成瓶的酒，父亲会说那酒的味道真醇，是真正的粮食酿造。比当年喝的酒的味道不知强过多少倍。爱酒的父亲，在手头宽裕的情况下，不单单挑剔酒的味道，更懂得品咂酒的品质。

在母亲眼里，酒根本就不是好东西。它又伤身，又让人酒醉不知道东西南北。当母亲的儿子一点点长大的时候，她就告诉他们，打小就听说有路边冻死骨，其实那都是醉了冻死的。我听了心里只发颤，父亲才不理母亲的恐吓，依然用他的味蕾品味着酒的芬芳。当然，他也配合母亲，不许小孩子沾酒。所以哥哥们年轻的时候是离酒都很远的。他们长大以后，也只有大哥喜欢喝点酒，这遗传了父亲，二哥从不喝酒。

没有人说，不喝酒的男人就不男人。我身边有很多男人都不喝酒。

我当然知道母亲不喜欢酒。而且看到别人家喝酒，在孩子面前也是没遮没挡的，比如用一根筷子蘸了酒，让小孩子品尝一下。母亲都是摇头的，说哪有打小就培养孩子喝酒的呢。

多年以后，当我们自己酿造的葡萄酒端到母亲身边，她都会说难闻。父亲在晚年的时候，是不喝白酒的，曾经一度因为身体的原因要戒酒，终于没戒掉，从而喝起了红酒。说是红酒活血，对于老年人来说，每天睡前喝点红酒，对身体绝对有好处。

在我眼里，喝红酒，才更有品味。别说女人和红酒有缘，我身边喜欢喝红酒的男士多着呢。还有专门研究红酒的调酒师、酒类杂志编辑，他们都是男士，他们热爱红酒，把红酒的自身品质诠释的格外细致。比如，在他们那里，我知道红酒可以暖着喝，还知道红酒不可以掺雪碧，这样是伤胃的。而我经常这样两掺着喝，我说有的时候胃会隐隐的不舒服呢。敢情是红酒搭错了雪碧。

红酒配高脚杯、美酒配佳人，也配才子。才子佳人，注定总有着说不完的话题。想想以前看到的那个一口把一杯白酒喝下去的男人，其实，他那也是一种生活。

而父亲对我说，他那种人，也就是因为年轻吧，等到一把年纪的时候，他是不会那样喝白酒的。比如父亲。改喝红酒，只为了扫却烈性，让酒真的为自己的身体服务。

2008-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