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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吸爱情

              1.21刊于北青　流漪

　　他们和很多年轻人一样，离开父母，在北京打拼。相恋一年多的以后，他们不单单为了节省一份开支，才搬到一起住。他们想更方便地照顾彼此。她回家晚了，他会去接她，她是个胆小的女生。如果他回家晚了，她会做好饭菜，趴在窗口等他。

　　他是设计总监，她是文秘。每天他们都要长时间面对电脑，为了保护视力，他们也想过回家以后就不碰电脑。可是他们需要赚很多钱。所以，他接了很多私活，公司不能做，就只有回家以后做了。于是每天晚饭后，他都在电脑前坐很长时间。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威客。

　　她的皮肤是水嫩的，想保护好皮肤，也不想接触太长时间的电脑。可是她也想赚钱，她喜欢写字，因此每天晚饭后，他们每人一台电脑。他继续延伸那些不能带到公司里的活儿，而她则游转在各大小论坛，写些可以换回钱的豆腐块。

　　他们聊以自慰，只要一有收获，他或者她就会兴奋地说，我们家的房子又可以添十块砖了。日子久了，他们觉得身体软软的，跟吸食了大麻一样，皮肤都是白的，因为缺少了日晒。

　　他们终于按揭买了一处很小的房子，一块回老家登了记。可是他们依然习惯晚饭后，就各守一台电脑，做那些好像永远也做不完的活儿。他们想挣到更多的钱。他觉得脖子疼，她觉得腰疼。这一天，他给趴在床上的她揉腰。他是用肩膀强行地扛着脑袋，脖子后面那根筋，仿佛就要咔嚓一声断掉。没舍得关电脑，他们互相揉一会儿，还要去干活。偶尔玩点斗地主、对对碰的游戏。和陌生人玩，比和生活中的人玩有趣多了。

　　他们其实以前一起下跳棋、玩五子，也玩过扑克的。她输了总耍赖。纸条总会贴在他的脸上。她输了无数次，那无数张纸条也都贴在他的身上。

　　忽然，停电了。电脑显示器刷的一下黑掉，好像有一道光闪了一下。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立即拔下电源。这一宿也没来电。他们就你给我揉，我给你按摩地坚持到十点才躺下。平时这个时间他们都是陪着电脑的。每次躺下，也就是直奔主题，很快睡去。而今天，他们都很精神，竟然有很多话要说似的。她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说，小老公，你说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聊天了？好像我们在一起有很多很多年了一样，跟老夫老妻有什么区别呢。他挠她痒痒，说，我们不是老夫老妻，还新婚啊。

　　她说如果我们一直过这种黑色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呢？也许脸上真的不会再长痘痘了。都说痘痘皮肤是油腻造成的，但朋友间一致说她是因为电脑用的时间太长了，说皮肤得不到呼吸，自然会堵塞，会有痘痘生成。

　　这一刻，她就有了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说老公我们以后每天晚上都不要碰电脑了，或者只给自己一个小时的时间，其他的时间我们一起看书，一起给皮肤一个呼吸的机会，也给你和我呼吸的时间。我们要是不好好地呼吸，要是像痘痘一样堵塞了，多可怕啊。我们真的很久没有这样呼吸了。她说她宁肯就一直和他在这黑暗里待着，躺着说话，不管说什么。

　　她枕在他的肩头。他吻了一下她。她羞涩的，就像初恋一样。

　　从此，他们每天晚上给自己亲密电脑半个小时的时间，剩余的时间看书、两人一块下棋。还贴纸条，贴到他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