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房子

    老邻居小泉是我的好朋友。如今，她老公孙力伟在朝阳区开了家小饭馆，专做东北菜。从小在东北长大，我特别喜欢吃东北菜。只要朋友当中有谁要想吃我们老家菜，我都会带他们去孙力伟的餐馆。

    记得小泉结婚的时候，我还在读书，他们结婚那天，我和父亲都去了。我们家房子不大，所以，一直没有我的闺房。那个时候羡慕小泉，她家房子虽然也不大，可专门有个小屋是属于她的。我们常常躲在她的小屋里聊私房话。

    有段日子，我看小泉过得不是很开心，她在局里做小职员，孙力伟没有职业。换过几个工作都没有做下去，在他们婚后不久，他选择了和朋友下乡收猪，回来自己杀猪，然后去市场卖肉。那段日子，小泉并没有亲历过他们杀猪的血腥现场，但她能闻到他身上血腥的味道，她说每次她都跟患了鼻炎一样难受。

    当然，她最不能忍受的是，力伟总会很晚才回家。其实现在她也能理解他，白天他和朋友开着三轮车到乡下收猪，近处都跑遍了，每次都要跑很远。收回来，还要亲自动手宰杀，总会耽误很多时间，所以有时后半夜才会忙完，就很累了，朋友们自己炒个小菜，热壶酒。那个时候，东北的冬天又是冷的出奇。喝点热酒，聊聊天，侃侃大山，时间就基本过去了。偶尔就宿在朋友家里，等到第二天，俩人直接就把拾掇好的猪肉摆到菜市场的摊床上。

    而他哪里知道，老婆还在暖暖的家里等着他回家哪。孩子已经睡去，夜是那么漫长。每天她都会睁着眼睛等他回来，偶尔忙完，他会半夜回来。那段日子，小泉总在等院子大门轻轻的哐当声，这样，她会把悬起来的心放下，轻轻的眯上眼睛。

在他不回来的日子，她就气愤，等他一回来就吵。后来落下了神经衰弱的毛病。一到夜里就睡不着觉。她劝力伟换个职业，可力伟清楚自己原来一直给别人打工，都不如意，这次虽然不是自己一个人撑着这一摊，可毕竟是属于自己的工作。收猪、宰杀、上市，一条龙下来，哪个环节都少不了自己。而且这工作还是赚钱的，对于新婚的家庭，这样前进着，他自以为不错。

    可是只要小泉和他吵，他就会歪想，他就觉得她在用自己的职业压他。说你不就是有个工作吗，是不是嫌我工作不好，嫌不好，你别嫁我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有工作。

    小泉说，可你这一宿一宿的不回家，要么忙到大半夜才回家，你知不知道我听不到大门的咣当声我就睡不着？我神经衰弱了，你知不知道？两个人就这样打打闹闹的过着日子。力伟的工作却终究没有换，后期因为不许私自屠宰，统一要求去肉联厂进货，多了个检疫的环节，他才和朋友散了伙，改成每天去冷库进货。这样，他可以每天晚上守在家里了。

    后来，他们俩口子在北京扎了根。小泉辞了工作，他们一起经营着小餐馆。在他们眼里，能够守在一起，在哪里都无所谓。那天我们去吃饭，力伟感言，如今猪肉蹭蹭的往上涨，早知今日，还不如回家杀猪哪，想想八十年代末，他和朋友开着“屁驴子”到乡下收猪，真是自在的狠哪。这时，小泉加了一句，你是自在了，就留我和女儿给你守着大房子了。

    是啊，房子里，缺一个人，那都不是一个完整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