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女小丫(二)
小丫觉得没什么可做的,大发就给她看他的“成绩单”。那是一个破旧的日记本,上面是他前几天卖猪肉的账目,罗列着很多人名,字写得不太规整,但能看清楚,几斤几两一目了然,账记到如此程度,小丫不禁有些鄙视。
一两二两你也跟人家要吗?
那得要,不要白不要,欠债就得如数还,有本事别欠哪。大发得意地把本子放进贴身衣兜。然后仰躺在炕上,说,把灯闭了。
小丫蹭地站起来,闭灯干嘛。
大发嗖地跳起来,把灯关掉。忽地搂过小丫,不要命地吻起来。小丫这是在人家,不敢吱声,然而小丫对这种事还真就没啥准备!使劲地躲避。甚或对那唾液之间的纠缠有些厌恶。事后没命地吐着口水。
当大发贴紧小丫的身体的时候,小丫还是本能地颤栗了一下,可她没让那双扯动腰带的手得逞。
小丫说,我喊人了。大发迟疑了一下,于是她把已经瘫软在炕头的大发甩在黑洞洞的西屋。
第二天早晨小丫起来的特别早。她和正在烧饭的大发的姐姐点了下头就出去了。外面完完全全显露着春天的样子,那地面仍有积水,和娘家比起来,这里更破败,就在这里生活吗?对那个叫大发的男人,还不能真正的了解。自己是否愿意继续认识他,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时,有队出殡的队伍恰巧从附近经过,那纷纷扬扬的纸币和那悲戚的哭声,让她想起了自己已经去世的父亲。她就有种哭的感觉。这时她听见大发在叫她。她就觉得是自己把自己送上了绝路。
没有吃早饭她就上路了。大发的母亲甚是奇怪,派大发送她,两个人漠不作声地走在路上。小丫这才觉得,她和这个叫大发的人也许本不该相识。
再来邀请她,她就推脱。她每日都去那片荒地上坐坐,这里的新草还没生长出来,那个画画的人也没在。她就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要干些什么。每天她都来,每天她都向于是家的小窗口张望,他家离这不远,要是以往,春暖花开的日子,他早来画他的树木花草了,他喜欢画那些有生命的东西。如今,大地一片枯黄,有什么画的又有什么看的?她不愿意待在家里。哥哥的兔子都死了,她很为它们伤心。但更让小丫伤心的是后天留有眼疾的哥哥什么时候再能见到光明,为此母亲是痛不欲生的。
小丫劝哥哥,她会再帮他买几只兔子,灰兔和白兔这两种都不会缺的。哥哥说,妹妹,留着钱,别乱花。
这天,小丫身上穿了一件红色的毛衣,那是大发和她一起买的。大发说她穿上显得更有才气了。小丫不知自己怎么会有才气,哪来的才气。心里不免觉得大发有点臭词滥用。便愈发认为和他没有嗑了。
大发说,咱们结婚吧,你看咱们认识都俩月了。
不急。听了这话,大发也不好说什么。这时小草都出来了。小丫真的为哥哥又买来几只兔子,于是不仅画画,还养了许多兔子,最近,县文化馆的报纸上还介绍过他的事儿呢,她尤其喜欢那两只白的,红红的眼睛,灰兔你别看颜色不好,却非常淘气,总能抢在别的兔子前面跳到小丫面前,最讨主人的欢心。
她不急,妈倒有些急了。婚也订了,你总不能让人家干等着吧。
急啥急。
小玲自杀了,就在婆家的小屋里,是喝的农药,发现时人已经死去多时了。巴叔没有哭,巴婶痛不欲生。都怪你,娃要离婚你就让她离嘛,她总有她的道理,就你顾着你的面子,这下你高兴了。巴叔上去给巴婶一个嘴巴子。他的眼睛都红了。
大发来得更勤了。说咱们登记去吧。免不了又想动手动脚。小丫哪里知道,巴叔在一次酒后,曾向大发传授过秘诀,就是先把姑娘占了,搞好了,结婚一分钱不花。大发试着做,可是再没找着好机会。小丫似乎不太愿意和他单处。
小丫给哥哥买了兔子,觉得自己该做点啥,就去县城一家私人服装厂做零工,不管干啥,反正不想结婚。当她终于把这话说给大发的时候,大发一下愣了。那你干嘛和我订婚。
我又没和你登记。
第二天大发回话,那你立刻把钱还给我,包括买的衣服钱。
小丫回说可以,等几天,连小丫自己也犯糊涂,八百块钱花的所剩无几,服装厂熨衣服的活,一个月也开不了多少,拿啥还呢。她心烦就去采兔草。于是仍在画,这次他画的是初升的太阳,她为那太阳火热的光所感染。浑身有了力量。他们终于有了机会说话,也许就因为她买过他几只兔子。于是很友好的冲她笑了一下,不知怎么,她就被那笑引得有种欲哭的感觉,那天她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她就这一条裙子。她这时看见于是画的太阳下面有一个穿白色裙子的女孩。
翌日,他们又在原地碰面了。于是从草地上拿起一个本子,在上面写上几行字——你的兔子好吗?然后向她扬起来。
小丫接过来,回了两句。它们非常活泼。你画的真好。
就是时间太少,整天要照顾兔子,没办法,我要养活老婆孩子。
我见过你登在报上的画。
这时远处大发在喊她,她急急地走了。他们吵了一通,大发说要么结婚,要么把钱吐出来。
丫,把猪卖了咱还他。
不行,咱家过年就指着它了,再说它现在也太小了。我自己想办法。
大发又来了,说道,今晚你陪我一宿,钱我一分不要了。
小丫闻出了扑鼻的酒味。欲作呕。你等着,我立刻就还你。当她把八百块钱甩在大发面前的时候,大发有些吃惊。
随即又把那几件衣服扔到大发面前。除了这件红毛衣我穿过两次,其它的都没穿过,还给你吧。
没出几天,丑闻传遍了大街小巷。当事人还蒙在鼓里的时候,一个小女孩把一张纸交给了小丫,那上面踩满了脚印,写着,有个叫丫的臭女人,被我干了不下二十回。在这之前她就被别人上过,以后不会再有人上的。
小丫当时就瘫在了地上。
她依旧去服装厂熨衣服,这几天她和一个姐姐混熟了,有机会还能学一下踩缝纫机,她对前途充满了希望。
巴叔见了她就说,你说你干的啥事啊,不急着结婚,订什么婚哪。
小丫没吱声,挎着篮子去采兔草,顺便把第一个月的工资交给了于是,于是在本子上写道,不着急,你抓个兔子吧,可以扩大一下规模。
不用了,我还是先还钱吧,欠人钱的滋味太不好受。
这天,她看见有家美容院招工,工资要比服装厂多的多。她就去了。
这天在去上班的路上,碰见了大发,大发穿着很时髦,见了小丫,打了声唿哨。小丫立即往另一面马路走去。
别躲呀。你差点都成我老婆了,害什么臊。来,让哥香一下。
你走开。小心我上派出所告你。
告我嘛?强奸?去吧,妈的,老子白陪你逛街儿了,说不干就不干了。你等着。
这时有警察从路边走过。大发便蔫悄地骑着车走了。
这一天小丫都堵的慌。到晚上快下班的时候,忽然有警察进来,不由分说就把小丫带走了。
小丫第一次走进这么森严的地方,她被扣在暖气管子上。
警察拿着个本子,一本正经地坐在桌后面。另一个警察就问,是不是靠卖淫生活。
不是。小丫强硬的说。
小丫没想到自己会挨打,她真的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挨打,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挨打。她抹了抹嘴角,再一看手上竟是血。但她依然说,没有。
她被打得死去活来。后来被电棍电昏过去。
等到再有警察拎着电棍的时候,她就说,是。
警察就命令她把那嫖客的名字说出来。她就把邻居张三李四说了好几个。
小丫后来知道,那几个“嫖客”被罚了款。自己便在拘留几天后放了出来。小丫见到的母亲更老了,虽然镶完牙的母亲是完美的,可是那脸上的皱纹,就在这几日凭空又被添上无数条,就连那刚刚添了白发的黑发里,已然见不到几根黑头发。
作孽呀。老母亲抹着眼泪。哥哥不停地往兔窝里丢着青草。
小丫不敢面对所有的人。她躲在屋里发呆,她看见镜中的自己是如此的丑陋。
当她听见院子里传来的叫骂声时,她才晓得她把邻里的好几个男人都得罪了。她从后边打开窗户,没命地往田野里跑,她不知道前边等她的是什么,她只顾风驰电掣地跑着。她没有眼泪,只有恐惧,她怕那几个男人会把自己送进监狱。
但是,她还是被那几个男人揪了回来。她看见正在画画的于是丢了手里的画板,也来了。
男人们激愤的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她捂着耳朵。
这时,有一张纸递到面前。小丫,你想不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那是于是在问她。
小丫放下捂着耳朵的手。泪光闪闪地点了点头。
县医院的证明书上写着,此女为处女。上面盖了个醒目的红章。
于是为小丫请来了律师。那几个“嫖客”也看到了希望。
小丫觉得,欠于是的太多了。怎样才能还得完啊。
2002年底于沈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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