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如丝--(一个煤矿工人的日记) |
初春的季节,漫天的柳絮飘飞着我满腹的心事,一种叫做相思的东西在空气中流动。树叶包裹着我的思绪,渐渐舒展开来,绿绿地挂在枝头。有风的时候,摇啊摇的,就想着能在那绿树之间,我们一直一直相拥着,走过一季又一季。
工作对于我,只能说是适应了。说不出讨厌它,当一个人习惯着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你会发现,你渐渐地融进去,没有了最初的厌烦心里。这就象一对夫妻,当若干年以后,他们没有了爱情的时候,还会有一点点感情,就象你的左手和你的右手,虽然握在一起没有感觉,可是那份真实是任谁割舍不掉的。那么当你们残存的感觉都没有了的时候,你会去为了这份平淡而离婚吗?你会因为大吵大闹而终止一个家庭吗?也许我现在只能是适应了这样的一份工作。
乍开始从部队一复员,我就来到矿上。整天脏兮兮的,真是不习惯。黑黑的眉毛黑黑的鼻子黑黑的脸颊黑黑的我那可爱的板寸。我喜欢寸头,那是我在部队待过两年留下的后遗症。我们部队所有人都是这种发型,有时候自己偷偷地想,怎么不剃光了呢,那样也许更符合我们这些光杆男人的心理。想女人,是所有成熟男人都有的心里。大家熄灯以后,包括班长在内,无不大谈特谈女人。班长的女朋友是幼师,看过照片,说实话,很漂亮,比我的女友漂亮多了。可是我知道人是不能比较的,越比较就越痛苦。只要她爱我我爱她就足够了。
班长常常在关了灯以后,对我们说她的女友,能歌善舞。更重要的是,她象只温顺的小猫,万种风情尽在其中。我们几个男人会在他的遐想中,渐渐进入梦乡。我不大喜欢和他们讨论女孩,我只会在漫漫长夜里拼命地想着自己的女朋友。女朋友比我大两岁。天知道我们是怎的相遇又是怎样的相爱,爱情这东西,真是没办法说得清楚。我陷进去,我已经不知道年龄究竟代表着什么。我们疯狂地相爱。热恋中的我们,一直书信往来。
都说相思最苦,可我觉得相思又是何等的甜啊。常常枕着她的照片入梦,她给了我爱情滋润的同时,让我对新的生活充满了憧憬――我们会结婚,会有孩子,会在小小的园子里种上一畦菜。我们收获爱情的同时,收获着生活中最沉甸甸的果实。我们的孩子在岁月中长大,我们在时光中变老。白发伴我们走向成熟的暮年。
当我复员的时候,我们着实开心过一段日子。然而事情究竟什么时候有了危机,似乎连预兆都没有,我被瞬间推向深渊。她留下一封信就走了,她只说她害怕面对将来所有难以预料的灾难。信封里还附带着几张被撕下来的报纸,边角参差不齐,感觉得到她在撕它下来的时候,那种郁闷的心情。那是一些矿难的纪实报道。她告诉我她将永远不会回来。
失恋的日子,让我悲哀,我不明白,曾经多么相爱的一对,就因为看到我浑身上下漆黑一团,除了牙白找不到白的地方,她就无法接受吗。难道我们煤矿工人,不能恋爱不能结婚吗。那曾有的温情,怎会这般轻易淡忘?
她走了以后,真的再也没回来。我常常把自己捆绑在黑暗中,这个时候真想大醉一场。“想你的滋味是酒,想你的滋味是累,想你的时候我是蚕,被自己吐出的丝越缠越紧,越紧越缠。”我在日记本上一遍一遍地写着,涂着。
亲爱的,你知道吗?我有多爱你。可是我有时又在扪心自问,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会不会为了你,去选择别的职业?我们祖祖辈辈都是煤矿工人,我已经适应了镜子里黑黑的自己。那个时候我才是最真实的,你难道不喜欢面对一个真实的我吗?不能给你带来安全感,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错啊。那敏感的瓦斯那可恶的塌方,如果我可以改变它,你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2005年4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