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力娇小小说作品】

也是母爱

发表在《小小说读者》2005年6期、《微型小说选刊》2005年21期转载、

《2006年感动中学生100篇微型小说》选载

　　刘端飞是个想法很多的孩子，离高考半个月他就按捺不住自己了，他想知道今年高考他到底能不能考上。刘端飞他们学校坐落在G城第三道街上，站在他们班级的阳台上，可以看到第三街有无数家悬挂着卦馆的牌子。刘端飞望这牌子望很久了，这天休息日他就去了。
　　给刘端飞打卦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瘦瘦的男人，一脸的连鬓胡子。算得的结果却令刘端飞大失所望，他不但预言刘端飞今年考不上，连明年也考不上，并且把刘端飞连续三年参加高考不中也全盘端了出来。
　　刘端飞其实是个心理承受能力很差的高中生。原因是他生长在农村，拮据的生活让他把自己的前途看得比生命还重要。他听算命先生这样一说，心里的最后防线立即崩溃了，他带着哭腔问，有什么破解的办法吗？算命先生说，有是有，不过你得拿上你的照片，和五百元钱，还有三尺红布，于明天中午十二点前送过来。
　　刘端飞当时就承诺一定把这些按时送到，并恳求算命先生一定帮他的忙，如果他能考上他将一生相报。
　　从算命先生那里出来，刘端飞一下子回到了现实。他首先想到的是，拿出五百元钱，对他来说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他的母亲要养多少鸡，卖多少蛋才能攒够五百元钱；他的父亲要把多少汗珠丢在地里才能收回五百元钱；他的妹妹要给别人编多少篓子才能挣够五百元钱。
　　一想到这些刘端飞就紧张起来，他的脑门立刻就有无数汗珠涌了出来，人也像丢了魂一样辨不清东西了。他后悔自己一时心血来潮做了一件蠢事，做了一件自己无力回天的事。即便是考不上也不该搅乱自己的心思呀，现在好了，谜底揭开了他都有自杀的心了。
　　刘端飞高中时的同班好友已经上大三了，也就是说如果今年明年刘端飞再考不上，而是后年考上，那他的好朋友就大学毕业了。
　　好友有一位不同寻常的妈妈，他的妈妈是这个城市的名人，却一点也没有名人的架子，从来都是刘端飞有了难处她帮着解决。
　　刘端飞在学校的操场上转了一个下午，把所有能帮上他忙的人都想了一遍，最后还是只剩下好友的妈妈。天色傍晚的时候，他终于打起了他好朋友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正是他熟悉的声音，刘端飞叫了声阿姨，就泣不成声了。
　　好朋友的妈妈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她和风细雨地对刘端飞好言相劝，不要哭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那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没有什么沟坎我们过不去的。
　　刘端飞像在冰川里被人解救一般，他把他的失误和心境全说了出来。说过后他问好朋友的妈妈，阿姨，你信吗？你信算卦先生的预言吗？你能告诉我，怎样才能把我的魂从他那里赎回来吗？好朋友的妈妈说，平心而论，我不信，可是我担心你会信，因为你是个心里装不下杂念的孩子。
　　那我该怎么办呢？刘端飞问。
　　好朋友的妈妈说，我说你就拿五百元钱给他送去，你失去了五百元钱，你却得到了安静的心理，你有一个好心态才能在考场上打胜仗。
　　刘端飞说，不能啊阿姨，五百元是我的命呀，我交出五百元钱，我就要半个月没有饭吃呀。
　　好朋友的妈妈想了想说，那你就到我这里来吧，我先拿给你，等你有钱了你再给我，没有就算了。
　　刘端飞说，阿姨，我不会这样做的，我宁愿考不上大学我也不会这样做的。
　　刘端飞说得很坚决。事实上他也真是这样一个人。他宁愿失去自己，也不愿失去人格。他的好朋友之所以和他处，也是因为他是品行如一的人。
　　好朋友的妈妈说，可是你不这样做，你能保证你不乱方寸吗？
　　刘端飞不吭声了，他知道他做不到。他的灵魂已经出窍，他没有一点办法拉它回来，复原从前的宁静。
　　双方陷入了沉默。
　　大约过了一分钟，好朋友的妈妈终于说话，她说，阿姨有一个建议，你看可不可行？你不妨问问你的妈妈，你到底是不是你报的那个生日，我记得有一次你和我说，你是四月的第八天出生，我当时还说，那可好了，那是释迦牟尼的出生日。你说可是你不知是阳历还是阴历。那么你报的是哪一天呢？如果你报错了，算命先生的预言再准又有什么用呢？那么你的魂不就回来了吗？
　　刘端飞的眼前一亮，他决定给母亲挂个电话。
　　电话挂了五分钟才挂过去，母亲听明原因后，温和地数落起他。母亲说，你这孩子呀，怎么连自己的生日都记不住呢？你出生那年是润二月，你偏巧是后二月，哪个算命先生这么糊涂呀，算命还有按阳历算的？母亲继续叨唠着，你呀你呀，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借上你的力呀，不如你赶快考走吧，考走我们就省心了。
　　刘端飞落泪了，心情瞬间如海如天。
　　可是他不知道，母亲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有一个人已经先于他，捷足先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