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是妈妈最小的妹妹,差不多,也是命最苦的一个。
今早下车到家,小姨和她姐——我妈去早市了。因为昨晚车上实在没睡好,我倒头便睡。朦胧中,我感觉有人坐到了床边,睁眼一看,小姨云定定的瞅着我。看我醒了,她咪着眼睛笑了。小时候,小姨就爱这样看着我睡觉。有时候,我耍赖,不肯让她回家时,就让她给我捋后背或者挠头发。现在,我也喜欢别人这样揉搓我,老妈就说,“这毛病都是你小姨给你惯的”。
中午,送姐和小姨去车站乘车,因为老爸在看车,我不能久呆,就跟小姨告别。她非要把我送出软席,我不许,推推搡搡中,我发现小姨眼眶湿润,然后就忍不住去抹眼泪了。这让我想起四五年前,大表弟结婚,我回去参加婚礼,因为时间紧,当天我们就离开,小姨送我们上车,想忍就是忍不住的掉眼泪,扯着我的手问我“下次还什么时候来”。
8岁前,我差不多总和小姨在一起,后来,搬离小姨住的那个村子,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但只要一放假,就总去小姨家。而每次去,她总会倾尽所有,拿出一年中储备的全部好吃食,瓜籽、松仁、糕点、肉、鱼……在物质匮乏的时代,那些吃食就足以成为一种吸引——那时候,亲情的概念在小小的心灵还没有扎根。后来,我出门去上学,又上了班,结了婚,生了娃,有了自己的生活,去小姨家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少。正如所有长幼关系一样,我深深的知道,小姨对我的挂念多过我对她的,这一点,让此时的我无比惭愧和自责。
说小姨命苦是有缘由的,而这份苦,也不能不说与我有着一些扯不断的关系。
小时候,因为我的乖巧,小姨在有了一个儿子后,又动了再生一个丫头的念头。其实,那个时候开始实行计划生育了,小姨是顶着各种压力,报着极大希望,成功怀孕的。小地方,毕竟技术欠发达,不像现在可以“超”一下男女,所以,生丫头的希望一直伴随着小姨的整个孕期。我还记得,那会儿她挺着大肚子跟我说,小姨就想生一个你那样的小妹妹。生产那天,当知道生下的又是一个儿子时,小姨哭了。现在,就是那个当年让她哭了的儿子更是让她几乎愁眉不展,难见笑颜。
不是这个二表弟多么不成器,或者有什么劣迹。是他被妖精迷惑,他迷失了自己,也牵累了全家。
事情是这样的:
二表弟大学毕业后没有工作,就去他哥哥那里帮工。结果,认识了比他大三四岁的一个卖服装的女人。那个女人尖下颌,瘦削脸,像极了画里的狐精。带回家,全家人没有一个看好。但出于对二表弟感情的尊重,家人们也没过多发表反对意见,勉强同意他们结婚了。于是,从那个决定之后,一切开始变得有所不同:先是婚后不久那“妖精”产下女儿,女娃落地,真相浮出,那个“妖精”自曝她以前结过婚,有一个已6岁的女儿,正寄养自己父母家中……她要求二表弟每月负担2000元生活费。这一消息全家震惊。倒是二表弟泰然自若,对抚养费的事也欣然应允。不久后,大表弟的一个电话再似炸雷,原来,大表弟白手起家的80万生意交给二表弟,指着了靠这摊生意养家糊口,结果,没多久,生生被二表弟做砸赔光了。大家无比吃惊,也认为绝无可能,80万不是现金拿去豪赌,可以一夜间输个精光。货在库里放着,现在,仓库里没有货就该有钱,没有钱也该有账,可是,为什么却寸草不剩呢?自然要问,询问的结果是,二表弟完全哑闷葫芦一般,八杆子敲不出一个屁,这事儿就成了“无头案”。无奈,二表弟要养家,要还房贷,大表弟不得不“收容”二表弟以及他的全家。别人在大表弟那里打工月薪三千左右,二表弟并没多干,却每月拿五千,为此,大表弟媳妇总和大表弟生气吵架,家里可谓鸡犬不宁。漫漫长路,其修远兮……谁都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儿。而就在前路尚未可知时,今年的三月份,那个妖精一个电话打给小姨——她的婆婆--说她又怀孕了,已经四个多月。小姨问她为什么不早说,她自称自己也不知道怀孕;小姨说,你们没能力养,你自己看着办吧,妖精就说,我这也是为了给你们家留个男丁。这显然又是一个重磅炸弹,就连一向刚强的小姨夫都愁得呜呜痛哭,全家——包括我在内,无不义愤填膺:她简单就是一个生孩子上瘾的妖精,简直堪称生孩子机器啊……大伙也猜测,一个生过两个孩子的女人,怎么可能不第一时间知道自己怀孕;她生下这么多孩子是想增加拢住二表弟的筹码吗?二表弟经营的那80万身家她究竟有没有染指涉足……凡此种种,反正,愤慨之下的诸多亲戚一边安慰着小姨,一边也变得一筹莫展。毕竟,归根结底,从人道主义角度讲,时下,谁也没有权力强逼她去打胎,那终究是条无辜的生命。
现在,小姨就是赶去他们生活的城市去伺候月子,我知道,小姨有一万个不愿意,但一辈子心软善良的她还是去了。在和小姨推搡间,我告诉她,我说,如果她欺负咱,你立刻回来,咱可不受她的。小姨的眼泪就哗哗的下来了……
唉,我的小姨,当年如果我不表现得乖巧,你可能就不会决定再生一胎;当初,如果不是出于对二表弟所谓感情的尊重,大家都表达一些反对意见,也就不至于今天这般祸患无穷……怎么才能帮上小姨呢?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