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克•贝松的《超体》和佛法不谋而合？

文/田金双

在短短80多分钟里讲完一个剧情精彩主题深邃的科幻故事，我们不得不佩服导演吕克•贝松聪明的头脑。要知道，言多必失，这种和灵性相关的科幻片宜短不宜长，说得越多纰漏就越多，老谋深算的吕克•贝松显然深谙个中三昧。

应该说，影片《超体》中对时间、生命的认知和对灵性、神性的理解已然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在这点上，该片已经超出了其他影片一大截。身为一个来自基督神学国家的主流导演，吕克•贝松能拍出这部和佛学相关的片子，已然是奇迹了。

吕克•贝松能拍出和佛学相关的影片并不意外，要知道，早在十几年前，他在《第五元素》中选取佛教中“土水火风”四大作为前四大元素，就已对佛教中的“四大皆空”颇有认识。此番，吕克•贝松在《超体》通过露西不同寻常的际遇试图表达自己所理解的“空性”，似乎恰到火候。不过，在佛法中“缘起性空”，“空性”是很难把握的，如果你没有一定功力的话，一不小心就会自己摆自己一道，毫无察觉地落入“顽性”的境地。

现在，不妨剧透一下：一个名为露西的女子，被当地毒贩控制，腹中植入一袋名为CPH4的神奇药物（人类母体怀孕期间而产生的一种物质，只会产生少量，已足够提供给胎儿的骨骼成长），因被暴打导致药物渗漏，结果大脑潜能完全开发，拥有了不同常人的超能力，于是，她凭着超能力开始调查挟持她的黑帮，最终她的大脑潜能被100%开发，她看见了生命的起源和世界的本体。在影片的最后，毒贩头子向她的头部开枪时，她的身体神奇地消失了。经过一悉恶斗之后，警察问：WHERE  IS  LUCY？手机屏幕显示：I  AM  EVERYWHERE（我无处不在）。“我无处不在”，恰恰是吕克•贝松在这部影片中所要表达的精神主题。

好了，现在问题来了，首先，嗑药能否开悟？答案是否定的。也许嗑药能让人脑产生一些幻觉或者某种类似禅定的体验，但肯定不是开悟。有关这点，几千年前的魏晋竹林七贤之流和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美国“垮掉的一代”诗派的金森堡等嬉皮士都曾经集体试过，只不过，他们当初嗑药的目是更多限于追求道家的“无为”或者寻找创作灵感，这与开悟有着本质的区别。不过，身为一个聪明的导演，吕克•贝松显然狡猾得多，在影片中他公然宣称露西服用的CPH4是一种可以催化细胞生长甚至彼此之间对话的能量物质。所以，在所谓高科技外衣的裹挟下，随着时间的推移，露西的大脑潜能不断被开发，从20%过度到100%，头脑中出现了大量的知识，自身产生许多特异功能，甚至出现了佛陀所说的“神通”。只不过，这里的露西尽管拥有了天眼通、天耳通、神足通和他心通，还尚未证得宿命通和漏尽通。而她拥有的这些能力，亦非通过禅定和积年累月的修行获得，而是以科技之名凭借那些蓝色的药丸激发产生。

露西的脑容量开发之后，其人拥有了种种超能力，包括身手矫捷、超越语言、心灵感应、控制电波等诸多超能力。但接下来的一幕，多少就有点出人其料了：露西刚刚逃出来，就开始滥杀无辜了。在打车时，她一枪干掉一个无辜的司机。原因很简单——这个司机不会英语。至此，露西身上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神性”开始复活，但距“佛性”相差甚远，甚至一不小心就很有可能堕入“魔境”，沦为高科技时代的另一个魔王波旬。毙掉一个司机后，露西又劫持一个会说英文的司机，急匆匆地冲进了手术室，一枪干掉了一个正在做手术的患者，只不过，此次她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这个人肿瘤已经压迫脑神经，救不活了！”这个理由看似合理，但与佛家“无缘大慈，同体大悲”的思想格格不入。至此，我们大可以看出，在吕克•贝松的《超体》中，露西更多类似一个拥有着个人乐怒哀乐具有“神格”的“神”，而非佛家中的开悟者或大成就者。

换言之，露西大脑的潜能开发后，其人可以呼风唤雨，但更多执着于疯狂报复，丝毫不顾及他人的生命，甚至在劫持警察开警车逆行中，又殃及许多无辜的司机，他们似乎都不在坏人之列。之于露西，在影片中其本人对这种唯我独尊的做派的解释是“生命本来就没有真正的死亡”，其潜台词就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他人死掉亦不足惜。这真是可怕的邪见！要知道，在现实生活中，许多邪教徒其实就是这么做的。至此，露西这个具有“神格”的人或者说“全知”，身体已经开始显示出某种魔性，如果其人不自我操控进行收敛的话，很有可能给这个世界带来更大的隐患。不过，幸好，露西本人选择了和这个世界沟通和对话，而非精神对抗。

在影片的最后，露西神秘地消失在空气中，给百思不得其解的教授留下一个神秘的U盘。U盘里贮存她对生命的认识和感知。这种状态，多少和《金刚经》中的“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不谋而合。不过，片末警察一枪将毒贩头子爆头后，茫然四顾：“WHERE  IS  LUCY？”手机屏幕显示：“I  AM  EVERYWHERE（我无处不在）。”这句话，一不小心给露西这个潜能者留下了一个很大的破绽：所谓“我无所不在”，还有一个“我”在，有“我”则有“我执”，有执念就有烦恼，烦恼就“无处不在”，由是观之，至此露西本人还没完全做到“放下”两个字。《金刚经》有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至于未来，何去何从，影片中没有给出答案，似乎也不需要答案。

《金刚经》有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究其本质，吕克•贝松的《超体》只是一部很成功具有“神性”主题的科幻影片，而其思想核心，距离真正意义上的佛家精神还有一大截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