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女孩的来信
你好,你写过一篇文章《14岁的刘乐还能拥有春天么》,在你开博的简历上写的是《16岁的刘乐还能拥有春天么》,错了。这篇文章现在我还在家收藏,包括后边的一篇连载。我是曾经刘乐的同学,今天,突然想起了她——我花季时曾经最好的知己,很无意的想上网搜寻一下关于她的文章,看有没有。居然,发现了你的文章,据了解,因为你写刘乐的文章而12天顺利转正,想想,也是8年前的事情了。
现在,我还清晰的记得,当时,我们好多同学,在王府井大街通往协和医院的一个拐角处遇到的你,是个寒冷的冬天,你腋下夹着报纸,很冷的样子。那天,我们本想在王府井大街为刘乐募捐,没想到那天刚好是奥组委来北京考察,警察阻止了我们,而且,北京也不允许这样非法的举横幅募捐之类的事情。很无奈,我们那天很失望,但我们并不会放弃,不会放弃刘乐的生命。
在拐角处警察渐远去,我们遇到了你,请你为刘乐募捐,你捐款了50或者100元,然后告诉我们你是记者,我们当时很激动,很快,把你带到了医院,没想到没几天,刘乐的事情就见报了。又过了一周,你来到了我们学校进行采访……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后来,我们依旧每周去看望一次刘乐,知道那年的9月18日,她走了,很突然。
我们还在庆幸她有救的时候,她走了,坚强微笑的走了。现在,偶尔,我还会想起她,还会翻出我们曾经上课时传过的小纸条,还会看看她送给我的礼物,还会拿出我俩的照片看了又看,我是个心存留念的人。如今,我们即将毕业,即将走上工作岗位,为前途而奔波忙碌。
谢谢,谢谢你曾经对刘乐的关注,谢谢你让我在14岁的时候学会感恩。如今,我已经22岁了。偶得其感,潦草几笔,祝工作顺利,牛年快乐!
candy-zg
2009年2月8日
22:02
生存,是为了更好地表达
2001年2月11日,我在北京站附近一家医院里采访刘乐,一个14岁的白血病患者,那天,我连夜写出《14岁的刘乐还能拥有春天吗?》
幸运的是,无数人为刘乐捐款,而我,也很幸运,破例地12天,转正。
8个月后,刘乐还是离开了人世,她死前委托父亲留给我最后一篇日记:谢谢——关心我的所有叔叔阿姨,乐乐一直很坚强。
生命是一张薄薄的纸,真的很脆弱!那天,听到这个消息,天,都是黑的!其实,我不该与采访者走得太近,近,也是一种莫名的痛。
附:2001年原稿

14岁的刘乐还能拥有春天吗?
一个14岁白血病女孩的遭遇
2月11日的北京,依旧有着丝丝的寒意,然而,在东单附近却有这样一群年仅十三、四岁,身着校服的孩子,他们捧着自制的募捐箱,举着一幅写着“爱心工程”的红色横幅,静静的在人流中向过往行人诉说着什么。他们,就是建筑材料研究院附属中学初二九班的学生。为了给年仅14岁,身患白血病的同学刘乐治病,使刘乐重返校园,他们已经焦虑地在街头奔波三天了。
刘乐,你为什么哭了
在同学的眼里,刘乐是个热情开朗、活泼可爱的女孩。虽然刘乐半年前才从双桥中学转到班级,但品学兼优的她却很快地成为大家的朋友。在同学的印象里,刘乐是个比较坚强的女孩。然而,刘乐也曾当众哭过一次。一些同学还记得去年的10月27日那天,十几个比较要好的同学聚到刘乐家,为刘乐庆祝14岁生日。作为同龄人,大家自然玩得十分开心,大家还记得天真浪漫的刘乐在吹灭生日蜡烛后,还将最大的两块蛋糕端到父母面前,深情地说了一句:“爸爸妈妈,你们养我14年,谢谢你们。”望着懂事的女儿,刘乐的爸爸妈妈不约而同地笑了。是啊,女儿真的长大了。然而谁能料到:两个月后,一个不幸的事实却降临到这个孩子身上……
事实上在去年10月份左右,刘乐就觉得身体有些不适了,双腿时不时地抽筋,偶尔触摸还会微痛,然而刘乐并未在意,面对同学善意的询问往往一笑置之。1月上旬的一天,刘乐在物理实验课上制作幻灯片时,由于腿部剧痛一下子从椅子上滑下来。巨痛使这个纤瘦的女孩忍不住哭了起来。之后,刘乐就在父母和同学的陪同下,开始了漫漫的求诊路。在经过朝阳医院、民航总医院、双桥医院和协和医院专家的诊断之后,刘乐最后被确诊为白血病。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不啻于晴天霹雳,刘乐的父母惊呆了,刘乐的同学也惊呆了。是啊,无情的灾难怎么就偏偏降临到这个女孩的身上。她,才刚刚16岁呀。
爱,为什么那么沉重
此时的小刘乐虽然不知道自己患了白血病,却也能从父母和同学安慰的话语中隐隐察觉出自己患了一种很严重的病,但她还要坚持上学。她说:“妈妈,求求你了,就让我上学吧,我们还有几天就要考期末试了。”望着天真的孩子,刘柏青哭了,妻子陈绍惠也泣不成声。为了给女儿治病,生活原本就不富裕的刘柏青夫妇开始四处借钱,亲戚借到了,朋友借到了,就连相处了十几年的老邻居也借到了,夫妻俩总算凑齐了2万元。而女儿六次化疗所用的费用就将近36万元,加上后期骨髓移植手术费用至少还需76万元。在现实面前,夫妻俩真是欲哭无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夜之间,刘柏青夫妇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就连刘柏青年近六旬,患脑血栓长年吃药的老父亲也埋怨起自己的病来,颤颤微微地拄着拐杖为了孙女四处奔走。
“喂,听说了吗?老刘家的小乐患白血病了。”,“是吗,那我们得去看看,刘柏青这些年可真不容易,两个老人长年患病,自己原单位倒闭后失业一年多才在燕京制药厂找份工作,这回女儿又病了,这可咋办哪?”管庄乡咸宁候村的村民们来了。陈绍惠原工作单位,管庄刨花板厂的领导也赶来了,给刘柏青夫妇带来领导和职工捐助的1万8千元现金。“刘乐得白血病了!”,这个消息在建院附中也不胫而走,同学们纷纷陷入了不安和焦虑之中,一些平时和刘乐要好的同学纷纷拿出自己的零用钱,送到刘乐父母的手中。单靠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在郑帼同学和张程同学的带动下,初二九班的全体同学们利用自己的业余时间制作了几个“献爱心”募捐箱和“献出您的爱心”的牌子,一个同学的母亲听说后连夜为大家赶制了一幅近三米长一米宽的横幅。在献爱心活动中,同学们每天都在闹市区往返近五、六公里。一位老人在捐款后又特意找到孩子们捐出了剩下的菜钱,并真诚地对孩子们说:“孩子,有你们的爱心,刘乐一定会好起来的。”一位外国朋友捐款后在横幅上签名时用生硬的汉语说:“你们的爱心真让我们感动。”在募捐过程中,由于没有证明,同学们曾被一些人当成骗子,也曾遇到过一些冷言冷语,有的女同学甚至还为此偷偷地抹过眼泪。可是他们依旧走向人流,因为他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治好刘乐同学的病,让她重返校园。然而在记者面前,几个女孩子却哭了,她们问我:“叔叔,我们募捐只是为了治好刘乐的病,为什么总有一些人不信任我们呀?”望着募捐箱中一元、两元的毛票和各种硬币,我还能说什么呢,大人所作的一切在这群孩子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就是这样,这群孩子们还是为刘乐募捐近5千元。
在协和医院住院处10楼走廊里的长椅上,满眼血丝的刘柏青掏出了一个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记着姓名、地址、联系电话和捐款金额,老刘一边念着各个名字一边对我说:“你看,这些都是帮助过我们的好心人呐,有一天,小乐真的好了,我一定让她见见这些恩人……”说着说着,老刘这个刚强的汉子眼圈有些湿了。在采访过程中,刘乐的母亲一直坐在长椅上无声地流泪,几个同学正低声安慰刘乐的母亲,几个女同学也跟着抹起了眼泪,刘乐的小姨则在病房内外奔忙,据她介绍说“刘乐的母亲今天已经晕倒两次了。”
在刘乐治疗的过程中,得到过许多陌生朋友的帮助。在地铁车站,一位仅比刘乐大三岁名叫房媛媛的女孩在与刘柏青闲谈中得知了刘乐的病情后,给刘柏青留下了自己的传呼号码,并为刘乐在网上发出了寻找骨髓源的求助信息。在采访过程中,老刘告诉记者他从电视中看到台湾有较好的骨髓库,自己想通过各种渠道为小乐联系骨髓捐助者。女儿太小,他不想让女儿过早地失去生命,成为第二个大岛幸子,这辈子,就算砸锅卖铁也要给女儿治病。
妈妈,我真想上学呀
在24号病房,我见到了刘乐。刘乐目前的状态还不算太好,基本上不能吃东西,完全靠药液维持。刘乐正躺在床上输液,双颊微微塌陷,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上也起了一圈小泡,可能是瘦的原故,眼睛显得很大,但很有灵气。刘乐的确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在与记者的交谈中,刘乐显得很坦然,她说生与死对她来说不再是首要问题,关健是怎样把握现在拥有的每一分钟,她说现在自己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幸福。”说着她向病房门口的同学眨眨眼睛,露出了笑容,在刘乐的笑容里我也隐隐地察觉出了一种痛苦和无奈。刘乐告诉记者她现在就怕每隔一天例行一次的腰部穿刺,在穿刺过程中,整个身体蜷缩得象只大虾,每次都痛得大汗淋漓,可自己却从未说过痛字,她怕父母更伤心。当记者问及现在她最想做什么时,刘乐停顿一下说:“还是上学,真想现在就回到同学中间。”说着她翘皮地问一旁的母亲说:“妈妈,是吧。”
孩子,你能迎来第二个春天吗
前几年,白血病几乎被医学界定为不治之症,近年来随着医学的进步和骨髓移植术的发展,才有所突破,而骨髓移植对移植者骨髓的要求又相当严格。为了给女儿治病,刘柏青夫妇目前已花掉了6万余元,然而这个数字离几十万元的手术费还相差甚远;刘乐的同学仍旧利用双休日的时间,到街头为刘乐募捐,他们告诉记者为刘乐募捐的“长征”还要继续坚持下去;同时,越来越多的好心人和社会各界人士也纷纷向刘乐伸出了援助之手。
在本文结束时,我们希望刘乐,这个年仅14岁身患白血病的女孩,以及那些身患疾病的人们,能够真正地超越自己,战胜病魔。同时也殷切地希望,社会上每人都能向刘乐以及和刘乐一样的孩子献出一份爱心,让小刘乐们重新走进生命的花季,重新踏进校园,迎来第二个春天。《生活新周刊》记者/田金双

爱,是不能忘记的
——小刘乐再度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
本报2月14日《14岁的刘乐,你能拥有春天吗》发表后,引起了社会的极大关注。人们纷纷向小刘乐伸出援助之手,用一颗颗爱心去关心这个身患白血病的女孩。躺在病床上,刘乐深情地对记者说:“是大家,给了我生活的勇气。”
妈妈,天堂里的你听见了吗
李先生和女儿是在2月14日夜11时40分给刘乐的父亲刘柏青打来电话的。身为教师的李先生原本有个幸福的家,两年前妻子不幸病倒了,后被确诊为卵巢癌,为了给妻子治病,老李几乎倾家荡产。年仅仅22岁的女儿为了更好地照顾母亲含泪辍学。然而两年后妻子还是离开了人世,留给了爱人和女儿近20多万元的债务,妻子去世后第二天,李先生读到了关于刘乐的文章。女儿问父亲:“爸爸,我们帮帮刘乐吧?”两人含着眼泪给刘柏青打来电话,除了表示捐献抗癌药之外,还要给刘乐捐200元钱。听到这些,刘柏青也哭了,拔通了我的电话。
2月18日下午4时,我在刘乐的病房外见到了这对父女,女儿提着两大兜子药陪着53岁的老父亲颤颤微微地走上10楼,头发斑白的老李显然还未从悲痛中缓过来,脚步也有些沉重。老李说女儿一看到刘乐的消息后就对自己说:“爸,我妈去了,可小刘乐还活着,我们去看看她吧?”说着,老李掏出各种药品和特意为刘乐准备的软食品,还硬塞给刘柏青200元钱。然而老李现在为了还债,在工作之余还业余做家教,为学生补课。在采访中,父女执意不告诉我名字,女儿说:“如果母亲在天有灵,知道这样做,也会安心的。”
特殊的“九十九元九角九分”
小刘乐的文章发表后,刘柏青的手机就响个不停,有汇款捐钱的,有免费提供药品的,有意欲捐献骨髓的,也的表示慰问的。14日上午9时,一个自称张大妈68岁的老人特地从东四走到协和医院,给刘乐扔下100元钱,老人说她家中有个和小乐一样大的小孙女,看到刘乐就想起了自己的小孙女。几天来,金额不同的汇款单飞向陈绍惠的单位,但汇款单上却都没有汇款人的姓名和地址。一个小学生给刘柏青打电话并要把春节攒的压岁钱捐给小乐姐姐,在其中的一张汇款单上一个小学生这样写到:“病中的刘乐姐姐,我从零用钱中特意给你凑齐了九十九元九角九分,希望你活得长长久久。”2月18日正好是星期日,在医院里,记者看到刘乐原所在双桥中学和建院附中的同学络绎不绝地到门口偷偷看望刘乐。老刘告诉记者有个年仅4岁的孩子也在妈妈拔通的电话里咿咿呀呀地向刘乐姐姐表示问候。
爱,让我们站在一起
2月16日下午,记者再度到医院去探望刘乐,在十几分钟内刘柏青就接到5、6个电话,大多数人在表示问候后都要捐药或汇款,但老刘问起名字每我都不约而同地避而不谈。没办法,刘柏青只好将手机上贮存的号码记在日记本上。下午3时25分,老刘又接到一个女士打来的电话,自称要和基督教教会的姐妹一起到医院来看刘乐,并为刘乐捐些钱。老刘顺势把手机交给记者,在记者的百般追问下,该女士才极不情愿地说她叫陈淑琴,是个基督教徒,在教堂礼拜时从报上看到刘乐的消息后,教民们都想为小乐捐些钱。在电话中陈女士反复强调“社会上每个人都应该献出一份爱心,救救小刘乐以及和刘乐一样的孩子。”当其知道接电话的是报社的记者时,请求记者多向社会做一些呼吁。
小刘乐,终于笑了
在病房里,记者看到小刘乐正在接受主治医生许莹教授的治疗,在做骨髓穿刺的过程中,刘乐表现得很坚强。做完穿刺后,记者轻轻地走进病房,看到记者后,小乐笑笑叫了声叔叔。她说她现在偶尔也看一些书,感觉好了许多。刘柏青告诉记者小乐的病情还算稳定,有时还和大家开开玩笑,相处得十分融洽,在许多小事上刘乐还常常和大夫讨价还价,有时把大夫都逗乐了,大夫一进病房就说:“小刘乐,怎么样啊?”一个“小”字,透露出一种浓浓的亲情。
据许莹教授介绍说,刘乐的病情还算趋于稳定,在临床上基本得以缓解,感染问题得到了控制,出血量也有所减少,血球已控制在10的10次方以下,但至少还需化疗4个月到半年才能进行骨髓移植,而后期的异体移植至少还需几十万元。对于刘家来说,这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故事还在继续……
小刘乐患白血病的消息在本报发表后,引起了社会各界的重视。2月16日,陈绍惠所在单位管庄刨花板市场全体员工和客户共为刘乐募捐92590元,托曹学文总经理交到刘乐的手里。2月19日,建筑学院附属中学也在师生间进行了大型募捐活动,共为刘乐捐款(原文金额数字处空缺)元。一个叫张华海的男士打来电话询问刘乐的血型后,自愿为刘乐捐献骨髓,许多武警官兵和外地的打工者也打电话纷纷表示问候。时值发稿之日起,一个在协和医院住院处治病的病人还走到10楼给刘柏青留下100元钱,却未留下姓名。老刘指着日记本对记者说:“这样的人简直太多了,不管小乐今后怎样,都要通过各种方式对这些人表示一下感谢。”
离开病房时,小刘乐一直目送着我,并反复托记者转告大家她很好。走出病房时,刘柏青红着眼睛递给记者一个记事本,正面是一首歌词,背面是刘乐用铅笔写的一篇日记。老刘说这是小乐今天早上仰在床上写的,刘乐现在只是想通过这个形式表示一下她心中的谢意。《生活新周刊》记者/田金双
注:谨以此文怀念我逝去的忘年好友,让我们集体为天堂里的你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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