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弃的水手
姜春康

(漫画家臧强老师画)
那夜,闷热的风像中了邪,扑过来撩拨我的脸,搞得我心烦意乱。站在烟台日报社大楼门口,我差点被一个改装的跑车“70码”掉,车内恣意溅出任贤齐“我让你依靠,我让你靠”声嘶力竭的呐喊。
几只流浪猫,伴随着“靠”的音乐喵喵地叫,三长两短。我欲穿过朝阳街的小巷,朝烟台山灯塔方向移去,然后吹海风、数星星。改造后的朝阳街,人气陡涨,酒吧门口迷离的灯光下,时不时闪过不同肤色的外国人,夹杂着浓妆艳抹的女子出入。
一个拐弯处,一个刺耳的声音突然像头大白菜倏地掷到我耳畔。我急忙从嘈杂声脱壳逃离,择取该声音,竟然是郑智化的《水手》——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邂逅偶像的歌曲,我怒气顿消,急忙凑上去寻找声音来源,即使是北京猿人也要切磋下。
原来是个打工少年,在边捡矿泉水瓶边歌唱。他来自河南农村,白天到工地打工,晚上就出来“兼职”,一路捡,一路唱。
《水手》,这歌对我来说,太熟悉了。少年时代,我和伙伴时常蹬上裤衩,爬上山头,屁股朝天阙,拿根棍搁下巴当话筒,一起飚。因此,我知道了一个叫郑智化的台湾歌手,小儿麻痹但身残志坚。这,也构成了我最原始最朴素的娱乐歌曲观——歌曲只唱《水手》,娱乐就是志坚。后来,即使身体发育智商增强,即使化哥又涌出《星星点灯》、《年轻时代》等巨制,之后潜伏又复出写《飞鸟》唱《中国的孩子》,我仍中毒似的最爱《水手》,尤当每遭挫折,该歌就被我反刍一次。
人说,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死心塌地,爱情如此,娱乐亦如此。一首打动自己的歌,很可能成为人生中转站,越过跳板就豁然开朗,望见桃源。伴随一个少年闯入我眼帘,一首老歌随即吹皱我心扉。打工少年版《水手》,让我泛起丝丝敬意,他跟那些非主流“这棍那棍”的吼歌格格不入,跟那些粘在快男快女屁股后狂喊劲飚、涉嫌未断奶的娱乐儿童比,纯净得宛若一杯清水。
少年告诉我,他攒够钱就回家给患病奶奶治病。话毕,又继续一路捡,一路唱。那夜,我失眠。三杯咖啡后,我方明白:娱乐者,也可解释成“不放弃的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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