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居然连查理都对我说：

 

“乔看来是认真想跟你结婚的，你干吗不跟他结婚呢？”

 

我回答：“因为我还不想结婚。”

 

或者说，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现在）结婚。

 

*    *    *

 

这是上个星期我和查理在MSN里的对话。

 

上个星期，是乔的生日。之前他有打电话找过我，想约我去他家。傻子都能看出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就像我前面的日记里写的那样，我一口就给拒绝了。

 

乔从此安静了。

 

到了他生日的那天，我突然又良心不安起来。觉得自己前几天是不是太狠心了点，把人家给伤害了？毕竟，就算是普通朋友，他要过生日了，我也至少应该给他个祝福，让他高兴一下，而不是一个冷冰冰的“对不起，我没空”吧？

 

所以，在他生日的那天，我给他发了一个短信，祝他生日快乐，并且问他有没有什么生日派对，如果有的话，我会前去参加。

 

乔很快给了我回复：谢谢你，我没开派对，在妈妈家和妈妈一起过的。

 

我知道，我只要这么一写出来，对于百字孝为先的传统的中国人（尤其是我们的父母那一辈）来说，不知道该有多少人打心眼里赞叹他是个好孩子了。

 

自从乔的父亲10年前去世以后，他就每个周末都开车回去看他独居的母亲，雷打不动，甚至在去年我和他同居的时候都是如此，他回家看母亲的那一天就是我每个星期唯一可以回到自己家的时间。每个周末都是如此，他开车去他妈妈家的时候送我回家，第二天再开车从他妈妈家回来接我。

 

在乔的生日以后，我和他于是恢复了联系。这之前我因为生他的气，连话都不跟他说的。所以在星期二他给我打来电话的时候，这还是我们俩分手两个月以来的第一次通话。

 

“没赶上你过生日，”我说，“那你哪天请我吃晚饭吧。”我显然是在给他机会。或者说，可趁之机。

 

乔在电话里立刻乐晕了，赶紧地说好、好、好。然后说：“那你明天就过来吧，来我家，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晚餐。”

 

嗯，听到这句我倒想起来了，以前乔真的对我其实蛮不错的，伺候得我跟个女皇一样：给我洗衣服、洗床单被套袜子甚至内裤，给我做饭、做完饭还自己去洗碗，然后自己打扫干净厨房。我在他家住了四个多月，连垃圾桶在哪儿都不知道，一点家务活都没干过。他唯一的抱怨，就是我老是随手乱扔衣服，穿过一次的衣服总是扔得到处都是，害得他只好一件一件地替我收拾，给我拣起衣服整整齐齐地挂起来。

 

不用任何人告诉我，我都知道他绝对是一个标准的好老公，或者是，模范丈夫。

 

问题是，我就是不想结婚。以前我的确想过，也很想早点结婚要孩子，但是自从和乔同居了以后，我就突然不想结婚了。

 

乔对此的评价是：“你永远都想要你得不到的东西。”

 

我说：“没错。所以每次谈恋爱一跟人家说到要结婚，我就吓得自己先跑掉了。”

 

比如我就曾经不止一次地对乔说：“我们能不能就这样永远地约会下去，但是，不要结婚？”

 

乔说：“你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是的，他说的没错。从17岁第一次谈恋爱，一直谈到现在，我都已经32岁了，早该结婚生孩子了，可直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    *    *

 

“那天你刚一跟我通电话，虽然根本没说几句话，”乔后来对我说，“可我居然就硬了起来。”

 

我哈哈大笑，说：“拜托，就是那么一个简单的电话？？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乔说：“不知道，就是一种自然的生理反应吧。”

 

我笑道：“那你的这个生理反应也太不正常了吧？以后我不是连电话都不敢给你打了。”

 

不过我想，他告诉我这个话的意思，可能只是为了说明他有多想我。

 

*    *    *

 

做爱的时候，我和他一言不发。不记得是怎么开始的了，就是两个人吃完了晚饭以后，在沙发那里坐下来，离我最喜欢看的电视节目还有5分钟的时间。我有所预感地按住他的手，说：“等我看完这个节目。”那个节目大概要播放一个小时的时间。没想到他连这一个小时都等不了，什么也没有说，只轻轻地吻住了我。

 

我只好回应，开始是马虎的，然后他吻得越来越认真，我也就只好认真了。然后接下去就只好做了。

 

做完爱，我们俩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我要看的节目早开始半天了，我看不到开头，也没了心情往下看，就说：“算了，我还是等明天看重播吧，累死了，睡觉吧。”

 

然后在关灯睡觉以前，我突然想起来什么，赶紧义正严词地对他声明说：“我告诉你啊，我只是跟你做了个爱而已，并不等于我就是你的女朋友了啊。我们俩现在已经不是男女朋友了，所以大家都是自由的，你也可以再去找女朋友，我也可以再去找男朋友，OK？”

 

他没说话，一言不发地关了电视，关掉卫生间和厨房的灯，然后回来上床睡觉。

 

在黑暗中抱着我，乔说：“过去两个月当中，我没有跟其他任何女人做爱。”

 

我说：“哦。不过你也在跟别人约会嘛。”

 

安静了一会儿，乔又说：“那你呢？”

 

我立刻回答：“对，我跟别人做爱了。”

 

“是查理吗？”乔立刻敏感地问。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想了想回答：“是的，不过也是因为他当时马上就要永远地离开英国了——在此之前，我和他已经两年多没有做过了。”

 

乔不再说话。

 

我突然有些心虚似的----虽然我完全没有任何需要心虚的地方，因为我和他早就分手了，我爱跟谁跟谁，他根本管不着----说：“以后你要跟别人约会可以照样约会啊，你有女朋友以后你就告诉我，然后咱们继续做朋友就是了。”

 

乔说：“我从去年认识你以后，就没有再跟其他任何女人做过爱。”

 

我一点都不感动，反而开始头大了：“我已经告诉过你了，现在我们已经不是男女朋友了，OK？”

 

“我知道。”乔说。

 

然后他不再说话，再然后我就睡着了。我实在是累死掉了，才懒得管他那么多。

 

*    *    *

 

那天在晚饭前，乔约了我和他一起去看一套他想买的两居室，就在他现在这套房子步行十分钟远的地方。

 

带我们去看房的房屋中介是一位20来岁的年轻小姐，看相貌应该有一半的亚洲血统，但是出于礼貌，我没有问。

 

半年以前，当我和乔在谈结婚的时候，我就告诉他，你现在的这个房子太小了，应该把它卖掉，换一个两居室。

 

当时他犹豫了半天都没有行动，我也就懒得理他了。没想到在我们俩分手以后，有一天他突然告诉我，他已经在卖他的房子了，而且后来还为此搞了半天的装修。

 

这一次，则是已经有人给他的房子下了订单，打算要买，所以他开始找自己要买的房子，好完成这一套手续了。

 

我和他还有售楼小姐一起去看那套房子。现在房屋的主人是一对夫妇，已经有两个孩子，所以这套两居室对他们来说已经完全不够用了。所以他们打算出售，换一个大点的房子，可以给两个孩子每人一个房间。

 

但是这样的房子，对于乔这样的单身汉来说，已经完全富富有余了。

 

房子在一楼。很大的客厅和厨房。还有独立的walk-in衣帽间。乔很喜欢。

 

中介小姐对我笑道：“我已经带他看了十几套房子了，每次都是，他只要一看到厨房漂亮，就高兴了，如果厨房小或者是装修得不好，房子再好，他都不要。”

 

我听了，当即大笑道：“小姐，你实在太了解他了。太对了，这就是他。”

 

乔最大的爱好和乐趣，就是在厨房里做饭。所以厨房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看房子的过程当中，我和乔反复对比着他手里拿着的另一套房子的资料。那套房子也是这家中介公司在售的房子，位置更好一些，还有一个十平米的阳台，缺点则是次卧的房间很小，只有6、7平米左右。

 

出于位置上的考虑，我则强烈推荐他选择那一套。因为毕竟买房子地段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好办。

 

看房回来的路上，我和乔在中介小姐开车送我们回家打情骂俏。忘了当时那个中介小姐说什么了，当时我笑道，我还不知道以后我还会不会跟这个男人见面呢，他买什么房子关我什么事。乔立刻笑道，那就要看你呆会的表现了。我立刻大笑道：错了吧？是要看你的表现吧？

 

第二天，乔给我打电话，说：那个售楼小姐说，你很有趣。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有趣？这话是什么意思？褒义还是贬义？”

 

“当然是褒义，”乔笑道，“否则我也不会告诉你的，对吧？”

 

“噢。”我有些糊里糊涂地挂上了电话。

 

*    *    *

 

周末，我开始在家收拾行李，准备下个星期搬家，搬到查理家去。东西太多，大部分都要寄存起来，剩下的我也一次搬不完。

 

我给乔打电话，说，我能不能把我的书都放在你家？

 

乔答应了。然后我们说好，下个星期他从他妈妈家回来的路上过来接我和我的书。

 

第一次重新开始见面的第二天，乔晚上就又来电话，问我要不要过去。我心说，完了，这个人又想开始恢复跟我天天见面的半同居状态了。所以那天我赶紧回复他说：不行，我太累了，想睡觉，明天再说吧。

 

明天就是周末，我本来也没别的安排，就跟他见了面。

 

结果——要写的故事太多了，这里讲不完，还是等以后有时间我再慢慢说吧——结果那个上海的德国美女又回伦敦了，听说我要搬家退房子，她高兴死了，巴不得赶紧接手要了我的这个房子，生怕房东涨价，还叫我跟房东说，她要签三年的合同。

 

我反倒被她吓到了，说，三年也太久了吧？不然你先签两年好了。

 

德国美女于是同意。然后我和她见完面，又急忙跑回来见乔。马不停蹄。

 

我和乔都累死了，乔说，我们今天吃外卖吧。我说，好。然后他问我想吃中餐还是披萨，我说：披萨。他反而很意外。因为他记得以前，我每次都要中餐。

 

刚吃完饭，他家的电话响了。开始我还没注意，自己在那里上网玩，后来发现他接这个电话接了20分钟了对方居然还没有挂掉的意思。我正想问这是谁呢，乔自己对着电话说：

 

“改天再聊吧，再聊朱丽叶会不高兴了。”

 

我反而笑了，问：“谁啊，是你妈妈吗？”

 

乔回答：“不，是卡罗兰。”

 

晕死。原来是她。

 

对方显然问了点什么，乔回答：“对，我们刚刚一起吃完晚饭。”

 

我怕她误会，赶紧对着电话声明：“没关系，我是他的前女友。”意思是，你们继续。

 

“是的，朱丽叶说，我是一个极其糟糕的前男友。”乔对她笑道。

 

我点头，表示同意。

 

 

 

 

 

——未完待续——

（今天不知道怎么搞的，写得很不顺手，没感觉。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