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意林》2006年第17期转载文章(样文)

(2006-10-24 16:16:30)
分类: 每期选登

告别遗体的队伍

周国平

   那支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缓慢地、肃穆地向前移动着。我站在队伍里,胸前别着一朵小白花,小白花正中嵌着我的照片。别人和我一样,也都佩戴着嵌有自己的照片的小白花。

  钟表奏着单调的哀乐。

  这是永恒的仪式,我们排着队走向自己的遗体,同它作最后的告别。

  我听见有人哭泣着祈祷:“慢些,再慢些。”

  可等待的滋味是最难受的,哪怕是等待死亡。连最怕死的人也失去耐心了。女人们开始结毛衣,拉家常。男人们互相递烟,吹牛,评论队伍里的漂亮女人。那个小伙子伸手触一下排在他前面的姑娘的肩膀,姑娘回头露齿一笑。 一画家打开了画夹。一位音乐家架起了提琴。现在这支队伍沉浸在一片生气勃勃的喧闹声里了。

  可怜的人呵,你们在走向死亡!

  我笑笑:我没有忘记。这又怎么样呢?生命害怕单调甚于害怕死亡,仅此就足以保证它不可战胜了。它为了逃避单词必须丰富自己,不在乎结局是否徒劳。

吴秀丹摘自《周国平作品精选》

 

 

母性的草原

王新军

       我躺在阿爸睡了四十年的青羊皮褥子上,固执地认为:

       草原——是母性的。

       当然,这不仅仅是指我的家乡八个家,而是指所有的草原。草原上生长着青草,青草养育着牛羊,牛羊繁衍着自己的后代。所有这一切难道不是伟大草原母亲的恩赐吗?

       山和石头是男人的象征。但当山峰披上了青草绿树的盛装,所有的阳刚就被隐藏起来了。或者说被滚滚绿色淹没了,融化了。山上是珍珠一样散落着吃草的牛羊,谷底里流淌着一缕清水,空气凝滞不动,松林静止。这时候,山的冷俊已经被漫天而来的阴柔所替代。高山草原是不需要英雄的地方,这里是所有失败英雄的后方。在这里、在起伏不定的高山草原上,任何的雄心最终都将被母性的气氛笼罩和吸纳。

       逶迤的祁连山本来就是一匹狂奔的彩虹马,它不需要骑手,更不需要驾驭。它需要的只是跟随。在城市忙碌的人群中,我是行动最慢的那一个。草原母亲早已把她的从容不迫、不鄙不亢注入了我的身体里。我常常看着身边匆匆而过的人流,体会着他们被生活打摸的疼痛。那样的日子里,单身独居的我,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起巴图。

       但我的确不知道,巴图是什么时候像一匹小公马一样闯入我的心房的。我只记得巴图是扛着一卷青羊皮褥子来到学校的,他的头发很自然地垂落的后脑勺上,风一吹就显出乱纷纷的样子,就像一匹被山里的树枝挂乱了鬃毛的马。巴图的眼睛像两枚贴在胖乎乎的圆脸上的柳树叶,细长却有神。小个子的巴图就这样穿着袍子来到了学校,那个送他来学校的白胡子老头是他的爷爷。我更没有想到的是,巴图竟然和我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他的脸上写着与他年龄不相称的阴郁。后来我知道了,巴图是一个没有阿爸阿妈的孩子,是一只母羊的乳汁喂养了他。在他懂事的时候,爷爷告诉了他一切。

       巴图的眼睛告诉,他怀念自己没有见过面的母亲。那一天巴图和我坐在小河边的草地上,他说,看见小羊羔奔向母羊的时候他就想哭,看见邻居家的二宝在他阿妈怀里睡着的时候他就想哭。说完这两句话我就发现巴图眼睛里涌起的潮水已经溢了出来。他用一双迷朦的小眼睛望着我,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等待,看到了祈求,也看到了无边无际苦盼。我那颗少女的心突然就热了,我敞开胸怀,一把将泪流满面的巴图揽入怀中。巴图的两只手从背后将我牢牢抱住,头抵在我胸前,由咄泣而嚎啕大哭。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巴图揭开了我的袍襟,用他厚厚的嘴唇吮住了我刚刚开始隆起的乳房。我惊悚,我慌乱。就在这时候,我听见巴图哽咽着说,我的阿拉旦好姐姐,我求求你,做我的小妈妈吧。

       就在那一刻,我的心房被打开了,我女性的身体里流淌出了母性的光芒。是巴图叩开了我,喊醒了我。在我们不长的牧区校园生活中,我暗暗地又认真地做着巴图的小妈妈。

       后来,巴图又回到草原母亲的怀抱里去。我小小的怀抱已经不能慰藉一个草原男子汉的身心,我们没有告别,我知道,我们都是草原的儿女。

       但我心中却长久地记住了巴图这个名字,直到现在。

       一个女人离开草原的脚步是艰难的,当我从遥远的八个家来到红湾寺这个裕固族唯一小城的时候,虽然抬头就能看见青山绿草,低头就能捧起清水,但我却逃避不开对八个家草原的思念和怀想。我总是一个人悄悄离开简陋的校园,穿过一片麻柳林,来到隆畅河边,坐在一块椭圆形的石头上,面向八个家草原的方向痴痴地张望。眼里充满一个少女莫名的忧伤。

       那种时候,我内心的空虚像天空一样巨大。我的目光甚至能够翻越重山峻岭,看见制褐子的阿爸和山坡上放羊的阿姐。那是我最最难忘的少女时光,县城里人其实并不多,但我却感到特别的拥挤和压抑。当每一次孤独的感觉向我袭来的时候,我都不得不更加深切地思念八个家草原的空旷和辽远。

       后来我又离开了红湾寺,到更为遥远的地方去闯荡,草原的母性就装进了我的身体里。我用女性的身体接纳着外界对我的关爱,也用我的身体奉献着我的爱。我在三十年匆匆忙忙的人生旅程中,完成了从一个草原少女向一个属于草原的女人的过度。

       这个过程艰辛而完满,充满了漫长的忧伤和短暂的快乐。

       我的阿妈阿姐、和我从小一起放牧的姐妹,还有我的巴图,你们这些我至亲至爱的人们、我的美丽富饶的八个家草原,你的女儿在远离家乡的地方问一声,你们过得还好吗?!

       我真的希望能听到你们清楚的回答:

       哑——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