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发表在杂志上的第一篇文章，满值得纪念的，只是可惜没登我的照片……

母亲的手

路易莎·戈迪塞特·奎伦    刘世佳/编译

    即使我离我的童年岁月很久以后，母亲仍坚持在夜深后帮我把被子盖好，像她一直以来的习惯。她会俯下身来把我的长头发摆弄好，亲吻我的前额。

    我不记得我第一次困扰的时间了——我不喜欢她摆弄我头发的那种方式。它确实使我困扰，因为它对我的年轻柔嫩的皮肤来说太粗糙了。终于，在一天夜里，我朝她大声叫嚷道：“别再那样做了——你的手太粗糙了！”她没说什么，但她那熟悉的爱的表露并没有因此而对我关闭。等我醒觉时，已经是很久了，我说的那句话一直萦绕着我，但我的自尊使我抑制了良心的谴责，我没有向她道歉。

    多年以后，我的思绪回到了那天夜里。我思念着母亲的手，思念她在我额头上的晚安吻。有时候这事想来很近，有时候感觉很遥远。但这个念头一直在我的头脑深处潜伏着、萦绕着。

    岁月渐渐流逝，我也已不再是一个小女孩了。妈妈也已经七十五岁了，妈妈的那双我曾看来很粗糙的手一直为我和我和家里做着事。她一直是我们的医生，从医药箱里选出的药品能能使小女孩的胃痛得到缓解，能使小男孩的擦伤的膝盖的疼痛减轻。她能烹调世界上最好的炸鸡……把蓝色牛仔裤上的污迹清洗掉（而我却做不到），……并且仍然能坚持不分昼夜地随时烹调出冰淇淋。

    多年来，母亲的手一直在劳碌着，大多是在纺织品和自动洗碗机前。

    现在，我自己的孩子成长着独立了。爸爸离去了，在某些时候，我会去她的房间与她共同度过夜晚。在圣诞节前夕的深夜，当我在自己年少时的卧室里进入梦乡，一双熟悉的手犹豫地从我额头横跨我的脸摆弄着我的头发。一个吻，仍是那么温柔地，轻触着我的眉头。

    在我的记忆力里，不止一千次地，我回想起那天晚上我年少时乖戾的抱怨：“别再那样做了——你的手太粗糙了！”我无意识地起了反应。我把妈妈的手握在手里，我脱口而出我很为那天晚上我的话感到惭愧。我以为妈妈还记得这事，如我所以为的。但妈妈并不知道我所谈论的事情，她很早以前就早已忘记那件事，原谅了我。

    那天晚上，我带着一种新的对我温柔的母亲和她的关怀备至的手的感谢进入梦乡。我一直承载着的内疚感再也没有了。

发表于《海外文摘》2006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