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菖蒲
(2015-01-02 12:48:03)
标签：
植物菖蒲 |
分类： 草木有心 |
http://s9/mw690/001lnb1Dzy6ORvmoUcwe8&690
2015以菖蒲开篇，植物清凉而美好。我也希望将来有一天，留在世上的最后身影是在草木间行走，从此消失，下落不明。
前一阵看到博友清江暮雪美文《菖蒲》。当时问他，菖蒲有水菖蒲石菖蒲之分吧？他说他也不清楚，只知道水菖蒲。早有写菖蒲之念，一直没有冲动，这下似乎有了。
先度个娘。
水菖蒲、泥菖蒲、唐菖蒲、臭菖蒲、大叶菖蒲、白菖蒲、节菖蒲……傻傻分不清，还没度完，先凌乱了。
刘姥姥见了自鸣钟只知会走会敲，有字有面而已，怡和院里的光阴她是不晓得的。我对植物也是，只管我自己的光阴与它相遇，不作科学分类，也不开中药铺子。
先说端午的菖蒲。
端午的菖蒲，都写了几回了，再糊涂也认得它的模样。
它是草本，长在水边湿地里，叶形似剑，千年来和钟馗一起，担负着斩妖的使命。
据说冬至过后五十七天，那片枯索的沼泽地就会冒出一片片直立狭长的叶子，尖头薄刃，中脊鼓起，仿佛一群武林高手潜伏着，兵器浮在水面，瑟瑟摇曳中劈头泼洒嗖嗖杀气。
端午有莽荒气味，夏季是凶神的废墟，它储存了一切邪恶的气息。湿热毒虫蚊蝇一切皆活泛了，鬼妖们也会来作祟。
这时就必须请阳亢的菖蒲们前来镇宅降魔。
菖蒲在古代很有地位，祭祀居家之必备。
再说石菖蒲
我一向亲近的是溪流旁岩石缝里的菖蒲。叫石菖蒲，属于蒲类。
它不像端午菖蒲那样凛然威武。它愿低伏小，温柔的样子。如果不是岩石的深情挽留，它是要和溪流一起到天涯----它的姿势每天都像等待私奔。但是水流知道带不走它，只好每日每夜地亲吻它，越冲刷菖蒲越苍绿，经冬也不凋。三九寒天，水流在它身上缀满璎珞，钻石似的冰凌披挂得像个待嫁的新娘。
《诗经》里的“彼泽之坡，有蒲与荷”，这里的“蒲”，指的就是石菖蒲。
李时珍说菖蒲有“臭蒲”与“香蒲”之分，长在溪边石头缝中、根瘦而淡紫的就是香蒲。
我不觉得石菖蒲有香，觉得气味怪怪的。捉小鱼小虾耍溪水的我们都不太瞅睬它，但是绿意昌盛的样子颇招人喜欢，水淋淋的绿，泛着莹莹的光泽，把水也染绿了。想拔它也非易事，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东西，根都扎得很牢，可以历经九九八十一难。
应该说石菖蒲才是正宗的菖蒲。
它是我最熟悉的童年小伙伴。这让我很有自豪感，有种发小竟然系出名门的沾光感觉。
至于刘兰芝的铿锵自比“蒲苇”，则完全是另一回事了。此草真如兰芝同学所言非常韧劲，拿来和磐石匹配，是情比金坚。因为韧，可编席编篮编扇编草帘以及僧侣信徒打坐的蒲团。秋天会结蒲棒，黄黄的，叫水烛。
还有一种菖蒲，花店里常见，被称作“插花之王”（日本人的命名），其实是菖兰，或者叫唐菖蒲（也是日本人的命名）。但现代人很少叫“菖兰”或者“唐菖蒲”了，只是一厢情愿地喊它“菖蒲花”，以致正宗菖蒲反而少见。
菖蒲耐看，不论石菖蒲还是水菖蒲，都耐看，它们都符合现代审美：骨感。一个是小家碧玉的秀气，一个是剑眉星目的英气。秀气和英气里都透着股药气，像是古书堆里走出来的古人，比如贾岛孟郊，或者黄庭坚温庭筠李商隐，他们虽然各有面目，但都耐看。
但凡水生植物，像水草、蒹葭、菖蒲、红蓼、蒌蒿都过分自由，写出来或者读出来，都美到惊心，令人发愁。
“哪里有土，哪里有水，哪里就长着草”，这是诗人惠特曼《草叶集》的名字来由。
而一部诗经就是从水边开始，美也从水边开始……
清少纳言说芦苇不好看，我很不以为然。然而她一再提到菖蒲，虽然还是嫌难看，但认为它有意思，我就原谅她算了。她说“端午节的菖蒲，过了秋冬还是存在，都变得很是枯槁而且白色了，甚是难看……那时节的香气却还是剩余着，觉得很有意思的。”
她还说“将非常长的菖蒲根，卷在书信里的人们，是很优雅的。”
写信本来就雅，还要夹带风雅之物，就雅得要人命了。夹什么好哩，随便什么都好，胡枝子，带着朝露的柳枝，一片寡淡的梨花，一枚枯索的秋叶，和端正认真写下的信放在一起，就别提有多风情了。
不过，这种事搁到现在去做，会不会被认为有毛病？
信早已无从寄，何来鱼肚里的双尺素？
日本平安朝的习俗学的是中土唐风。
我若在古代，会挑薛涛的桃花笺给某人写信。不管他回不回信，我都写。信里想夹什么就夹什么，写信是自我陶醉的事。
薛涛收到元稹为她而写的“别后相思隔烟水，菖蒲花发五云高。”感动得哭晕了。
问题是，古语都说了“菖蒲花，难见面”-----薛涛能不能等到开花的那一天呢？那一年她51岁了呀。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做元稹那样的人。其实菖蒲花不好看，黄黄的不见得娇媚。
菖蒲是真正的看叶胜看花。
菖蒲在水一方，蒹葭苍苍。
菖蒲还有两个古字：荃，荪。“荃”、“荪”虽为二名，古人却认为是同一种香草，这种香草即今菖蒲是也。
若有一院，在院墙外制一道小溪，布满小碎石子，再做拱桥或水车，种些菖蒲、葫芦或丝瓜与蔷薇花，都是好的。
据说养菖蒲能日见清瘦，胖子的福音啊。
喜欢
0
赠金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