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 人

杨光志

前几天去新晃出差，车上遇一面熟之青年男子，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制服，无肩章领章，搞不清是何衙门的，我肯定与他在某个场合打过交道，但一时又想不起他是谁，便胡乱笑了一下算打招呼，他见我笑容灿烂，便热情地邀我与他同坐在一起，寒喧道："老板，最近在哪儿发财？""什么老板哟，打工仔。""怎么样嘛，最近搞到事没？""马马虎虎，过得去，不在人前不在人后，现在机遇好啊，西部大开发？"如此没边际地扯白，越谈越热烈，但仍然想不起她姓甚名谁，看他的神情，却也是一副迷茫的样子。

售票员过来了，我俩抢着付车费，结果他掏出一张一百元的，我掏出一张十元的，售票员接了我的钱，他连声谢谢，然后感叹挣钱不易，当家才知柴米贵。接着便谈各自儿女，唉，调皮捣蛋，难养难教，辛苦，不过，也欣慰。上学啦，成绩还行，爱画画，尤其喜欢玩电子游戏，嗨，跟你讲个事，太好笑了，上个月，我那崽……

讲完崽女，又接上邻座正在谈的有关遭遇盗窃的话题，一起骂小偷，谈社会治安综合治理，谈依法治国的重要性，谈维持秩序不容易。谈着谈着，我忽然想起来了，我面前这个与我谈得火热的男子是某车站聘请来维持秩序的一个复退军人，曾经因处理我的山地车摆放位置不当和我斗了几句嘴，当时我说他态度粗野，他说我不懂车站规矩，吵得面红耳赤。

我一时僵在那儿，心中升腾起一股怒气，而他浑然不觉我神色有异，仍在滔滔不绝地闲聊，亲热地拍打我肩头，称我为"老兄"。

我又好气又好笑，居然跟一个曾经吵架的人谈了一路。

不过，我细细一想又有了另外的一种懊悔，为什么我要想起那场吵架呢？我想，记忆，应该是个大眼的筛子，留下那些重要的大事，快乐的好事，而生活中的不快、龃龉、怨气等应尽快筛走，人生的旅途才会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