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疯狂迷恋上了树。特别是北方冬季里那些光秃秃的树。这时的树是最裸露的，正因为如此才是最真实、动人的。树干上长着的是它们的眼睛，展露着它们的心；树枝就是它们的骨感的手，伸向四面八方的手。连着它们的心。在夏季繁盛的时候，是可以一手遮天的，而现在，只可以分裂一小片的天空或视线之上的任何物体。

树是自由的。我常常想。它的枝桠可以漫天撑开去，无限向上；它的根系也可以漫地延伸开去，无限向下。横向与纵向的结合生长着，汲取着大地的精华，吸收着阳光的灵气，树是神奇的生命的载体。不用精心的看管，就能顽强地生存。值得敬畏。

树又是固封的。我转念又一想。其实，不管它的枝杈怎样发散，也长不出它固在的一小片天，如井底之蛙；它的根系再发达，也不能改变它的位置，只能以原地为中心向四周发展。它的中心位置将是不变的。而且，它的寿命越是年长，它的位置也就越稳定、越难改变。 

这才是树的精神所在——扎根在某处，就不再变了，只以努力的生长壮大来最大程度地为自己开拓空间，以吸取更多的养分，长得更挺拔健壮。这就是树的本质，更值得学习的地方。也是我喜爱树的真正潜在原因罢。

领会树的精神前，我爱上的只是它在各种背景下的样子。北方冬天干冷的氛围中，旧的楼宇、带锈迹的栅栏、瓦蓝或不透亮的玻璃、与地面平行的粗细不均的黑色电线，以及灰蓝色的天空，都是与干枯树枝最常见的搭配，也是我眼中很动容的世界。只有内心不寂寞的人才会由衷欣赏并称颂这寂寞的画面吧。每每路过树丛，我都会不由自主地仰头观望，看细密的树枝穿越楼宇的样子，看稀落的树枝参差金属栅栏的样子，看无序的树枝分割玻璃的样子，看纵横的树枝交织电线的样子，看杂乱的树枝破碎天空的样子……

不是只有欣欣向荣的枝繁叶茂才叫美，北方冬季的树更美，正是那样的温度与环境，突显出它的实质。这是那种干枯的美，纯静自然且饱含着即将暴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