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个把天就挥别2006的日子里的这一天,天空阴霾得很,雾气笼罩在苍生大地。在匀速移动的列车上,热闹的车箱里,我一如常态的安静。
第一眼看太阳时,它是白着的脸,如夜晚月的皎洁。我常常想,太阳的位置其实是一个洞。地球是被放在罩子里的,罩子的外面全部是光明炽热的一片,没日没夜的。地球之所以有光是因为谁把这罩子捅了个窟窿,于是人间有了个发光的亮孔,这便是太阳了。此时的亮孔,似乎没光了,就如一片刚擀出来的饺子皮儿。
列车经过的大地,满眼的怆夷。枯秃秃的树撑着零星的枯叶;腐败的庄稼铺了一地的枯草黄。间或有炭黑的斑迹,那是被火化了的草灰。还是有绿色的,大概是过冬的小麦,但那老绿色给人的感觉也毫无生机。这就是北方的冬天,光秃得让人泄气。
第二眼看太阳,它脸色红润了一些。不禁想起小时候的“红脸蛋儿”,就是现在腮红的前身吧。这惹人喜爱的红呀,太阳也显得活泼了起来。
一片片的冬麦顶上,附着一层薄薄的白霜,不知是想保护它们,还是想迫害它们。刚刚镜子里的我的唇,也附有白白一层,忍不住就想把它们舔湿,再用牙齿寻觅着魂不附体的碎片的轨迹,撕咬下来。有点疼痛的感觉,有点血腥的味道,但很有乐趣。
不经意的呼吸让车窗蒙上了一片雾气,模糊了它的视线。透过它的视线,我看到窗外缓流的溪,半水半冰,仍很浑浊;田地上的裸露着土地的地方被车辙绘制出一道道弯曲的线,没有起点也看不到终点。列车移动着,抛下了无数的树和景色。窗外的风抢着钻进车来取暖。
第三眼看太阳,它居然开始有点灼热得刺眼,但还是止不住地想看它。用红扑扑再也不能确切地描述它了,只是像火炉里被烧得通透的煤块,也有耀眼的光。
我本人,从镜子里得到的反馈,我是爱照镜子的,一如这季节憔躁不堪,完全没有光彩。许是汲取了暗夜太多的精华,整个人也黯淡下来了……忘了为什么有泪水溢了出来,只有一滴半而已。可能那不是真的眼泪,因为它刚好爆发在一个哈欠之后。
是不是真的要离开,是不是离开了就会真的快乐,生活为的只是快乐么,不快乐就不生活了么……
第四眼看太阳,完全没了从容的底气,偷瞄一眼就不敢再看,留下的是视网膜上的绿色的印迹,可以覆盖了眼前的一处,局部失明了一般。新土地面上的冬麦白霜不再。不知是阳光感化了它们,还是它们从未曾来过。走吧,走吧,曾经的,想来的,这儿,没什么好看的。来了,你们也还是要走,有后悔的,有不甘的,但终归还是要离开……
我不喜欢太阳,即使是冬日里的。它总是让我无法仔细端详,一眼就刺痛。它还总爱把我的脸烤得红红的,感觉是病态的红。这时的脚却是冰凉的,真想脱了鞋用手暖暖它们。可问题是,我的手也冰凉,谁来暖我的手呢?
第五次想起太阳时,只瞥见了它的光线,它转换了它的位置,猫在了车窗后我刚好无法直观的角落。除了我的手的影子,它什么也没给我。不能说它无情,我本就无意。
我知道,终点就要到了。快了,移动的要驻足了;发光的太浓,看不了了,我也没什么想写的了……
2006.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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