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一种奇妙的生物，姹紫嫣红在自然的山间溪旁或在人工的暖室盆皿，它生出来就是给自然点缀、给人类养眼的；草，一种坚强的生物，鲜翠欲滴于任何有土壤的地方，它的存在是为给自然营造生机、给人类带来新意，当然，也是给花当作陪衬的。

可是我从不偏向于任何一方，花有花的娇媚，草有草的执着。

        爸妈卧室的窗台上，有一盆叫做“香草”的花。记得它刚被外婆带来时竟像一盆刚探出头的蒜芽，极不招人喜爱。后来这些幼苗成长了，抽出条条细而长绿叶来，这时又像极了韭菜，更让我心中顿觉反感：韭菜一样的植物为什么盗用了“香草”这样一个还不错的名字呢？可外婆却对它呵护有嘉，日日不忘浇水、期盼。

终于有一天，那盆被我称作“韭菜”的植物结出了两朵淡黄颜色的五瓣筒状小花来。还别说，倒有一副“满园‘羞’色遮不住”的清新淡雅。那花儿只静静地停歇在片片绿丛中，没有招蜂引蝶的媚态，却只有林妹妹般娇滴滴、羞怯怯的楚楚动人。我下意识地朝它凑了过去，直到鼻尖轻触到了它柔嫩的花瓣——啊，那是怎样的一种香味啊！人间稀有、天上难得！那是一种只有离它很近很近才能嗅到的香，一种意味深长的幽香，一种沁人心脾的凝香，一种任意一款香奈儿也比拟不了的清香，一种只属于自然的花香。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对这样独一无二的芬芳如此沉醉。只要想一想，它的香气似乎就萦绕左右……

我对花并无多少研究，但我敢肯定，这“香草”是一种兰花。只有兰花才会开得这样静谧而不妖娆，香得如此幽然而不张扬。不知道这眼前的香草是否就是莫奈画中的《香草的天空》里的香草，他的水彩渲染得一贯的茫然，理解起这样的画面来比理解毕加索的还要困难。我这样的凡夫俗子找不出它的真谛所在，但至少知道它既然成为传世经典，就值得我去尊敬。

我的房间里也有一棵粗壮的据说很讲究的盆景，只是由于管理不善而失去了起初那枝繁叶茂的盛况。在这里，我想说的不是它，而是一条开不出花来的牵牛花的藤蔓，它紧紧地纠缠着那棵余叶所剩不多的老树，发达的蔓和层层的叶竟为其平添了不少姿色。

第一次被这枝蔓所打动的是它惊人的生长速度。一次无意地把目光毫无准备地投向它时，眼前有什么突然抖动了一下。定睛一看，原来是藤蔓中部的一个新枝正在活跃地扭动着，这过程至少有五秒钟。房间里是一丝风也没有的，它的蠢蠢而动分明就是在生长啊，就像电视里播放的植物生长过程的快格，我看呆了。生命的力量如此无穷而伟大！

第二次注意它是被它的枝蔓所迷惑了。直径不过一毫米的细细的蔓啊，如饥似渴地寻找着任何一个可以攀爬的树枝，一旦找到就毫不犹豫地如游龙一样蜿蜒而上，呈现出一副曲折中上升的态势。可那棵老树的高度毕竟有限，于是藤蔓的最上部那条齐头并进的分枝无路可走了，耷拉着头来在半空中无助地流浪。出于同情，我将那两条枝蔓搭在了一起，它们两个就不能相濡以沫、相互缠绕吗？

几天后，我发现，它们真的不能。不是因为它们互不包容，原来是因为它们的天性所至——它们总是以逆时针方向向上缠绕，这也是世界上所有藤蔓科植物所具备的特性，这也仍是植物学家还在试图破解的自然之迷。因此，它们不可能环绕彼此，而只能寄托自身的延续于他人。

于是我又想系一条绳引它们伸向窗帘盒，引向挂在墙上的表，再引向衣架，最后引向衣柜，直至它们爬完整个房间，那将是一幅多美的画面啊，像生活在山野里一样！

这些花儿草儿带给我的，绝不仅仅是视觉上的享受。它们给我的，是一种生活的意境、不断向上的精神。这样看来，古今中外对花、草的赞誉佳作如此地不胜枚举也就不奇怪了。

2005-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