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手表送的真值得。”丁叔叔边把酒杯里的酒滋溜一声倒进喉咙，边自言自语地嘟哝了一句。

圣子当然知道讲的是胡局长大女儿当兵时他爸爸送的南京“钟山”手表，但并不以为然：“不就是个股长么，还是个副的。那块手表值三十多块钱呢，7毛3一斤猪肉能买一大篮子。”

“你懂什么，就知道吃。你知道多少人惦记着你爸的这个位子！”

今年春节，丁叔叔去胡局长家拜年，胡局长意味深长地问了他一句：“老丁呀，你到食品公司有十几年了吧，有没有动一动的想法呀？”

“当然想了，做梦都想。还靠局长多栽培！”丁叔叔陪着小心说。

“给你透露一点，春节过后，局里业务股的王副股长就退了，你的业务比较强，可以考虑一下。”

到底是邻居，胡局长是个讲情意的领导，丁叔叔这样想着，嘴里已经表达出来：“能在局长的直接领导下工作是我的荣幸，股长不股长的到没什么，关键是想干点具体工作。”

可圣子却泼了他爸的凉水：“芝麻大官，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小子心到不小，再大的官还不是一步步升上去的。你小子是没参加工作，不知道社会的深浅。你老子在食品公司也算个元老了，可公司里但凡带个长的都能够管我，我还得陪着笑脸。副股长的官是不大，可好歹那是商业局的业务股，宰相府里七品官，现在那局属八大公司的头头脑脑哪个见了我不得客客气气。”

丁叔叔这话不假，他1960年就进了食品公司，文字、宣传样样拿得起，可上边没有关系，只能在干事的位子上打转。有一次食品公司老经理到是准备提拔他当办公室主任，可还没等下发文件，那位经理就被调走了。柳叔叔说他是放屁砸了脚后跟——点背。我爸开玩笑说他一是寡妇睡觉——上面没人，二是婊子睡觉——上面老换人。

圣子妈在傍边说：“孩子还小，你跟他说这些干吗！”

丁叔叔说：“他还小呀，都17了，过去在农村早成家立业了。”他端起酒杯对圣子说：“去，再拿个杯子来，老子今天高兴，陪老子喝一杯。”

圣子求之不得，屁颠着拿了一个和丁叔叔一样的青花高脚瓷酒杯，自己给自己满上，然后端起了杯子：“我敬丁股长一杯，祝你官运亨通，平步青云。”

丁叔叔把酒杯和圣子碰了响：”小子，你还别小看你爸这个小股长，俗话说得好，干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干事带了长，放屁都响当当。”

“那是，三十块钱买的。”

丁叔叔用筷子敲了圣子头一下：“可不敢乱说，你胡叔叔是个性情中人，讲究亲戚邻里呢。他一个县委常委什么没见过，还缺你一块手表！”

圣子说：“我和你逗着玩的，毛头爸爸人是比较江湖。不过钱是无价宝，花到哪里哪里好，这总没错的。”

“哎，钱是什么，钱是王八蛋，花了再去赚。你一个男人可不能小气，在外面为人处世，该花的钱就得花，舍得舍得，没有舍，哪有得？”

    丁叔叔脸已经喝得通红，舌头也不利索了，但还没忘记教训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