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战婚姻系列之四十二:透明的眼神
(2009-05-16 10:0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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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生活情感小说连载 |
分类: 小说:挑战婚姻系列 |
晚饭之前,丹为我在西湖北畔的香格里拉安排好了住宿,办完手续。她说,哥,我们一起吃饭吧,你瘦了好多。我提出约上她的爱人一起。丹说,算了吧,他晚上要在医院值班。我没再说什么,跟着丹来到了一家环境优雅的中餐厅,我随便点了几个菜。丹说,哥,你还是那样!我看了她一眼说,什么样?莫非哥只有吃的肥头大耳不成?丹笑了,说,也不是那意思,我是说哥年纪也不小了,该对自己的身体负责了,也不能总是怎么简单怎么来。说着,丹让服务生加了几个高营养的菜。我没阻拦她。
哥,嫂子和非还好吗?我说,还成!他们挺想你的,你嫂子让我给你带了些吃的,非说明年中考后,要来看你。显然,丹很高兴。她说,我也很想他们。非该是一个小帅哥了吧?我说,嗯!快一米八了,天天蓄长发,穿名牌,臭美得很,前些时期还恋爱了一把,差点没愁死我。
我说罢,丹掩嘴笑了起来。嗯!遗传他老爹,形似加神似,这就是榜样的力量。听着丹的“称赞”,我也笑了。随即,丹又问了我刚子、杰子、马晓他们的情况。我把他们的处境一一说了。丹沉默了很久,她说,你们都是好人,老天不应该这样的。哥,你说这世上真的没有一份永远的爱吗?我说,有!
有?那为什么杰子哥的爱人要那样做呢?杰哥很不容易的啊。丹依然天真地问我。她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妻,想起了前些日子妻对我讲,他们学校开展了一次向全社会发起的捐书活动。本来目的是学校号召全社会给学校图书馆捐书,包括全校师生。可师生纷纷捐书的时候,学校却说,只能捐款,不要实物书籍。这样一来,本就被高房价按揭压迫喘不过气来的老师们实在拿不出钱来捐。于是,学校出台了一条硬性指标:全校师生按职务职称高低,依次捐款1000、800、600、300不等。并且直接在教师工资里扣除。至于学生如何扣除,我没问。对此事,妻一百个不解,为此,她郁闷了好多天。她说,我倒不是心疼那千八百块钱,不是说好的捐书吗?怎么又成了强制捐款了呢?这不是明着教育学生说瞎话,骗人吗?学校怎么能这样做呢?
妻的话,让我无言以对。看着妻那种不解的天真疑惑的眼神,我无话可说。我想起了她的职称评选时的幕后百态,以及我为非学校上上下下老师所做的那一切,我不敢面对妻的眼神,那是一份这个社会、这个年龄本不该拥有的一份天真的眼神。所以,这么多年,我没有让妻真正了解我的工作,我的社会活动,我的生存之路。我相信,当我完全在她面前一丝不挂的话,妻会疯的。我无法对她说出适者生存的道理,我无法对她讲述这个社会本就是一个病入膏肓的毒瘤,切除已无济于事,要活着,只有和他们同流合污,别无选择。
此刻,我从丹的眼睛里,看到了妻的那个眼神,这是何等神似的眼神。这个眼神让我感到欣慰,感到幸福,感到温暖。这个眼神是纯净的、是透明的、是可以和蓝天、白云、绿草、碧海、小溪相媲美的。那是人的一种心灵的渴望与温藉,那是人的一种生存的力量和源泉。我庆幸这种眼神出现在我的家人身上,我庆幸这种眼神还属于我,属于我的爱人,属于我的亲人;属于我的家庭,属于我今生那份不断的情缘。
我没有回答丹的问话,就向面对妻的不解一样,我无法回答。
你的眼里怎么只有那些哥们?咋就不问你哥怎么样呢?我怪罪的样子,找了个话题,故意避开丹的提问。丹笑了。我故意不问您的,您是谁?我还不清楚吗?什么事儿能让我哥倒下?我还没发现。丹说。
我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哥,别难过,我知道你是为刚子哥他们心里难受,你想帮他们,可是有心有余力不足,现在这种状况,大家都一样的,正好也累了那么多年了,也该歇歇了。再说,慢慢也就好了,当年你们打拼得那段时光,不比现在艰难多了吗?不是一样走过来了吗?况且,我现在基本就没受什么影响,否则,您还不真愁死了?
说着,丹夹起一块牛排递到了我的嘴边。哥,该吃就吃,该喝就喝,爱咋咋地!帝国主义不厚道,咱也不仁义了!吃!丹学着我平时扯淡时的语气,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对我说。话音刚落,我们不约而同肆无忌惮大笑起来。惹的服务小姐不时地望着我们,莫名奇妙地仿佛看到了两个神经病患者。
丹变了,变了许多,变得开朗大方了。虽然在我眼里她还是那个文静、白皙、大眼美丽的女孩,但的确她成熟了许多,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不善言语。也许,从女孩到女人都这样,否则,也不会有唠叨悍妇女人这一说。当然,丹距离唠叨悍妇还有很大差距,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和以前的丹相比,也算得上进步了。
随着气氛的缓解,餐厅服务小姐也适时地放了一首舒缓的美国乡村音乐《you needed me 》,我知道这肯定是丹事先安排的,她知道我喜欢什么,多少年来,只有她能走进我的心里。
我不再想那些正在江西井冈山闹革命的哥们了,甚至我还有些幸灾乐祸。活该!对这些不按套路出牌的混蛋们,就该让世界警察美帝国主义教训他们一下。虽说,美帝国主义下手有点狠了,但也不能过于同情怜悯。谁让他们去井冈山不叫上我了?我历来对这种目无大哥、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很鄙视。更对他们这种单溜行为一直耿耿于怀。我想好了,等回京后,再秋后算账。
我和丹大吃特吃了起来。丹也顾不上装淑女了,陪着我吃了个痛快。我刚想对她说句话,还没开口。丹抢着说,注意素质!说完,我们又哈哈笑得天翻地覆。旁边那个傻逼服务小姐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吃饱喝足,服务小姐递过帐单,靠!南方人就是精明会做生意,一顿饭下来,加上服务费近千元了。我抢着买单,丹不由分说地把我按在了座位上。哥,吃的就是这感觉!我们就是要让美帝国主义知道,中国人民是打不垮的!吃得饱的!让丫的帝国主义后悔去吧!
我不知道丹今晚是喝高了,还是吃错了药,我更相信她是故意这样做的,一晚上都是我以往的经典台词。惹得我也兴奋不已,大有一种痛打美帝国主义落水狗的快感。
走出餐厅,和丹沿着西湖岸边散步。这是一个美丽的夜晚,夜空布满了闪烁的星星,微风吹来,和煦而温暖。西湖十景令人陶醉,我相信了人间天堂的传说。三三两两的游人或坐、或站、或忙着驻步拍照留念,大摆特摆我们圈里称之为傻二到此一游的“V”字PESS;有几个文人骚客伫立在西湖畔,邂逅梦中情人般地大发诗兴,浅吟低颂,抒发情怀。我看了就想笑,丹怕我发神经,借机去嘲弄人家,紧紧挽住我的胳膊,情人般地靠近我的肩膀,小声对我提醒,注意素质!您可是京城大碗啊!
我放弃了那些恶作剧的念头,一本正经地做欣赏状。
我们没有言语,延岸走着,看着远处三潭印月的点点灯影漫步。丹又回到了那个矜持、文静的本色,不再多话,静静地听我说着她离开我的日子里,圈里的那些人那些事儿。回忆着和我在一起的那五年。她说,哥,那五年是我一生最幸福的五年,那五年,我有了一个温暖的家和一处可以依靠的港湾。我很想妈妈。不知为什么,夜里常常梦见妈妈。梦见她拉着我的手不停地问我,问我吃得好吗?过得好吗?问我为什么不去看她了?哥,我想和你一起回家看看他们。
我说,明年吧!等明年你带着你们的孩子一起回家。这才是妈真正想见的。
嗯!哥,我听你的!我的肩膀感到了一股热流,我知道是丹流泪了。我没有说话,用力揽紧了她。我眼前又出现了那个文静、寡言、默默守候在我身边,为我做一切的那个美丽女孩。正是那个女孩用自己柔弱的肩膀为我支撑起一切,为我遮挡风雨整整五年。那时是,现在也是,更多的是温暖。
我们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相倚走着。来到断桥残雪,停了下来。
哥,你知道它为什么叫断桥残雪吗?
知道,据说,早在唐朝,断桥就已建成,时人张祜《题杭州孤山寺》诗中就有“断桥”一词。明人汪珂玉《西子湖拾翠余谈》有一段评说西湖胜景的妙语:“西湖之胜,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月湖,月湖不如雪湖......能真正领山水之绝者,尘世有几人哉!”特别是在下雪的日子,北风一路将雪花送至江南,在西湖驻下了脚步。银妆素裹,便会营造出与常时,常景迥然不同的雪湖胜况。第二天清早,所有的雪花都被刮得一片不剩,除了断桥下的那一小堆。人们奔走相告,蜂拥而至,皆为此景叫绝。
嗯!丹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可是,哥,你知道那些残留的雪花为什么要留下吗?
为什么?我想了想,没有回答丹。
是啊,北风来了,她们给江南带来了生气,雪花真的就不再飘了,不是因为风没有将其带走,而是因为她留下了这一片冬景。然而逝去的终归要逝去,雪花到西湖里藏身,刚触碰到湖水就已消融,躲进苏堤两旁的柳浪中去,在里面早已迷失了方向。雪花终于明白:美好的东西都是短暂的。她想永远的留下,不是非常,而是迫切的渴望。她怕过了这一秒,就又会被残酷的北风带走。
可是好景不长,正午太阳当头,光线虽照不到,但空气依然暖暖的。雪花流泪了,流的满地都是,以至于将自己的身躯化为最后一滴泪水。她不说一句话,心中默念:即使短暂,也还有明年。
丹靠在我的肩膀上,望着白堤上的断桥,娓娓对我讲述着,像是在低声叙说,又像是轻轻吟颂。我想起了那个千古传颂的白蛇娘娘的故事。
哥!丹突然抬起头,含着泪,透明的眼神凄楚地盯着我,想说什么,我制止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