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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战婚姻系列之十八:我记忆的列车

(2008-02-23 14:1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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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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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小说:挑战婚姻系列
  挑战婚姻系列之十八:我记忆的列车  
 
    三天后,妈妈要上路了。一大早,刚子告诉我九点告别仪式安排在八宝山竹厅。刚子说,哥们都出动了,圈里的朋友、同学也从国外和全国各地赶来送老太太最后一程,封的礼金很多。我说,谢了!礼金退了,每人给妈一朵鲜花就可以了。刚子说,嗯!
 
说着,刚子让马晓拿出三套崭新的西服,他说,这是给大哥二哥和你买的,老太太一生整洁、体面,我希望我们兄弟穿得整齐一点,让她看着心里也舒服。我接了过来,换上了那套西装,这也是我三十多年来,第一次穿西装。刚子问我,还用事先去看一眼准备情况吗?我说,要去。
 
随即,我见到了妈妈最后一面,整容后,妈妈的脸色不再蜡黄,红润了许多,皱纹已经平整了许多,像是回到了年轻时的模样,还是那么美,只是安详的沉睡着,嘴角上还溢出淡淡的微笑,那满头如银丝般的白发依然。刚子问我,还染吗?我说,不用。我没再说话。刚子看了我一眼,拍了拍我的肩,招呼其他的人出去了,大厅里只剩下我和妈。我俯下身,轻轻握住妈的手,像平时一样,小心翼翼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着,我怕吵醒了妈。妈妈的手好冷,我把她的手放在脸上,温暖着。就像是儿时的我冬天夜晚回家,她也是这样暖着我冰凉的小手。我不知道此时该跟妈再说什么好,可是心里还有很多很多话想说,我想知道妈为什么舍得松开她的手,舍得留下我,一个人走了,我有点抱怨妈妈的狠心。
 
也许妈是想念爸爸了,我想,应该是的,否则,妈是没有理由的。我苦笑着,对妈点了点头,一遍遍,轻轻抚摩着妈的脸,还有妈那满头白发……

 

那天,妈走得很体面,也很风光,所有的来宾穿戴整齐,将一束束鲜花安放在妈妈身旁,整个大厅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妈妈彩色的遗像下面摆放着我们兄弟三人和丹用鲜红的玫瑰和白色的康乃馨扎成的巨大心字形花盘,妻挽着我的臂弯,站在我的身旁,非紧紧地抓着我的手,看着奶奶,还是一声不吭,太多的伤感别离已让非变得愈加坚强,这是我期望的,所以我从不在他的面前流泪。妈也一直在看着我们微笑。
 
妈妈被推进火化炉的那一刻,我站在旁边目睹。我已经失去了自己,我幻想着自己冲进了那炉子里,陪伴着妈妈一起上路。
 
二哥紧紧攥住我的手。我幻想着……
 
一个小时后,妈妈走了,化作了屡屡青烟。我支开了工人,亲手一块一块把妈妈捧进那个红木小盒子里。妈妈的体温火烫火烫……
 
按照事先安排,妈妈的骨灰没有直接送回山东老家。我说,三年以后再回,我还要陪妈三年。大哥说,这样也好,等三年后,爸妈一起回家。就这样,在纪念堂里妈妈的骨灰和爸爸并排放了一起。他们不再孤独,我也不再孤单。
 
七天后,大哥二哥他们要回去了。爸爸以前的至交同事蒋伯伯来找我们,说,你爸临走时,曾交待关于你妈走了以后,遗产的分配问题。大哥说,我放弃,给丰吧!二哥说,我们一分不要。我说,房子我要了,其他的放弃。就这样,最终那笔钱也没落实。后来蒋伯伯全部交给了我。几年后,我把那笔钱用在了侄女上大学读研、侄子出国留学上了,一分没留。我不敢留那笔钱,我始终有一种负罪感,我是爸妈身边唯一的亲人,却没能留住他们,这是我永远的痛,一直到现在。
 
哥嫂们走的那天,临上飞机,大哥说,丰,你多保重,我们每年还回来,这个家还在!我望着他,没说什么。从大哥的眼神里,我看到了爸爸的影子。直到飞机不见了,我还盯着天空,一动不动的。妻,也一直静静地站在我的身旁。
 
他们走后的第二天,我也走了。关于我去哪里?去做什么?我一无所知。妻也没问,只是像每一次的远行,悄悄地给我收拾着行囊,塞满了每一次上路的必需品。那一夜,我们没有一句话,似乎谁也不敢惊醒那个静谧的夜,就这样,呆呆地坐了一晚。
 
那天,妻送我去了车站。下车后,妻说,丰,你等着,我去给你买票。不一会,妻递给我一张去烟台的火车票。刹那间,我惊呆了,脑子里出现了那个含着泪水,把妈妈的寿衣一件一件套在自己身上的那个女人,仿佛那人就是我自己。那一刻,我想流泪,但我忍住了。我突然决定不走了。妻,看着我,接过我手里的行李,说,丰,去吧!我等你回来!我看着她湿润的眼睛,像妈妈一样的眼神,真得很像很像。
 
我上车的时候,妻还是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轻轻地把我胸前的那颗水晶平安饰物,仔细整理了一遍,像每一次出发之前。在车窗,我向妻点了点头,向远处候车厅窗口流泪的丹摆了摆手,其实在上车之前,我就看到了她。
 
列车又一次启动了,我和那些同行的人又一次踏上了行程,这是我无数次远行的一次,却是我生命中唯一一次孤单的旅行。车厢里挤满了人,有的人匆匆走动,有的人在凝视着窗外,有的人在低声私语……我想起了那篇《生命的列车》:人的一生,就是一次搭车旅行,要经历无数次的上车、下车,时常有事故发生,有时是意外惊喜,有时却是刻骨铭心的悲伤。我们以为最先见到的那两个人--我们的父母,会在人生的旅途上一直陪伴着我们。 很遗憾,事实并非如此,他们会在某个车站下车,留下我们,孤独无助。他们的爱、他们的情、他们不可替代的陪伴,再也无从寻找。生命之谜就是,我们在什么地方下车?坐在身旁的伴侣在什么地方下车?我们的亲人、朋友在什么地方下车?我们无从知晓。
 
这,就是我们生命的悲哀,也是无奈的存在。
 
那一刻,我所有的意识就是惘然,就像是窗外飞驰的风景,让我留恋,却无法拽住。我,一个人走着,却不知自己的方向,身边的至亲却在悄悄地走下了车,我还要前行,难道真的是在执着的希望在大家都要到达的那个终点,期待相聚?我不知道,也说不出。
 
傍晚的时候,我回到了那个生我养我的山村,那里留下了我童年六年的美好时光,也是我和母亲生活的第一个六年。我不敢惊动所有的亲眷,不希望有人惊动我沉寂的思绪,我能做的就是沿着记忆重新走一篇,重新活一次。记忆中的那条童年嬉水的河流早已干涸,那口老井还在,那间低矮的老屋已变得破烂不堪,周围已没有了一户人家,门前记忆中宽阔的小石巷,看起来窄了许多,我低头走进院落,大门左旁的猪圈已倒塌空空荡荡的,柴火房前的两棵香椿树抽出了新绿,我没有听到那只老狗的叫声,听家乡人早年说,我们家搬走后,那只老狗一连几个月几乎不吃不喝,不久也离开了人世,妈听说后,一直后悔没带上它,每想起它,妈就会唏嘘不已。我推开正屋门,“吱呀”的门声让我感到了久违的亲近,三间狭小的屋里已没有一件家具,唯独土炕上依然放着一个纺线的摇车,土墙上依旧挂着一个簸箕,依稀可见的是二哥学生时代的几个奖状,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
 
我极力寻找着一丝丝记忆,一点点痕迹,一缕缕声音。我坐在了满是尘土的炕上,或许是白天阳光的照耀,炕是温热的,就像是童年时妈妈无数次在夜里抚摸我的手。
 

我隐约听到妈妈的声音,妈就坐在我的身边,边剥花生,边轻轻为我唱着那曲“风儿高,月儿朗”的曲子;又听到,大年初一早晨,妈站在炕头,轻轻叫着我,丰,过年了,起来吃饺子;我看到妈的影子,在灯下,妈坐在炕头,身体依在炕柜上,为我和二哥缝制着衣裳,面对我每一次急切的质问,别的孩子爹都在家里,我为什么没有爹时,我看到妈妈的泪眼在灯下映出自豪而又无奈的神情,她总是重复着那句话,你爸忙,忙国家的事;我看到妈妈的坚强,也看到过她的柔弱和善良,在爷爷奶奶的坟前,妈的哭声是那么的撕心裂肺,让我惧怕。当我一次和邻居的孩子打架,被用铁锹砍的头破血流,二哥拿起一把锄头冲出家门,准备找人家拼命时,妈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疯了一般的二哥。回头却对上门道歉的邻居说,没关系,小孩子哪有不打架的!

 

也是在这炕上,我五岁的那年冬天,在结冰的井沿看水中的自己,不慎掉了进去,当邻居把我从深井里救上来时,我穿着浑身浸透的棉袄棉裤回家,站在了正躺在炕上生病的妈面前,瑟瑟发抖,不敢说一句话。病重的妈妈像丢失了魂儿,翻身下床,脱掉我的衣裳,把我抱到炕上,紧紧搂着我,眼里的泪“吧嗒吧嗒”滴在我的脸上。嘴里呢喃着,丰!丰儿!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可怎么给你爸交待啊!孩子!

 

也正是从那一天起,每天的夜里,妈开始在炕头的窗口,挂了一块小黑板,教我识字,教我做人,教我如何宽容,教我怎样感恩,教我学会坚强,妈是我人生的第一位启蒙老师。也就是从那一天,妈信奉了命运,时常去找算命先生算算我的命运,算算爸爸归来的时间,算算儿子们哪个乐哪个愁……

 

老屋洞开的窗口吹来一阵丝丝寒风,我感到了阵阵凉意。窗外,一轮明月悬在空中,依稀月光透过窗口,泻在斑驳的土墙上。窗外的破旧的木门洞开着,却没有了妈妈站在那里翘首遥望的身影,再也见不到期盼我们平安归来,释重而舒心的笑容;饭桌上  再也品尝不到,那挟进我们碗中的菜香;睡梦中蹬到床下的被,再也没有谁拾起给我盖上,委屈的哭诉里,儿子脸上的泪,再也没有了妈妈的手去揩拭。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再也没有了。今后的日子,在路上,梦惊醒,酒醉中,痛苦时,再也听不到妈妈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温柔地唤着我乳名的安慰声---丰!我的丰儿!
 
我点上一根蜡烛放在窗台,看着飘移摇摆随时都会熄灭的火苗,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蜷缩着,心里祈求不要有风,也不要有雨,千万别吹打灭我的蜡烛,让她照着我,再做一次努力,让她照着我,再做一次寻找。我冥冥中,感觉妈妈就在我的身旁,她就是我眼前燃烧的蜡烛,日日夜夜地燃烧着,给了我生活的光明,照亮了我行程的路。
 
我望着那柱蜡烛,听到了妈妈在轻声唱着那首风儿高月儿朗的歌。那一夜,我睡得很香、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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