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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乞梅(2007-08-28)

(2007-09-12 01:22:46)
分类: 平桥直街——陪妞妞慢慢长大

红楼梦-乞梅(2007-08-28)

 
    最近在同学录上聊红楼梦,有同学打趣,为何贴在同学录上,不放在博客上。呵呵,实乃对红楼梦研究甚少,可既然朋友喜欢,那就还是贴到博客上来为好。
 
    每年春天,苏州香雪海的梅花是迷煞多少人啊。李渔在《闲情偶寄》将梅花定为花王,觉得梅花冠压群芳,“花时苦寒,即有妻梅之心,当筹寝处之法。否则衾枕不备,露宿为难,乘兴而来者,无不尽兴而返,即求为驴背浩然,不数得也。”

 

    梅花经霜愈艳、遇雪愈香,不经一番寒澈骨,哪得梅花扑鼻香。如果以花喻人,梨花是小家碧玉,擅情调,懂诗文,金莲步尘烟,回眸一笑百媚生,而梅花则是乡间村姑,纯朴,厚实,忍得了寒冷,抵得住寂寞。一枝梨花春带雨,颤动的只能是偶尔兴起的欲望;轻薄桃花逐水流,逝去的是青春的容颜;而梅花暗香浮动月黄昏,温暖的却是被岁月洗凉的身心。

 

    《红楼梦》中,梅花亦是飘香满庭,成为书中的一种意象,绽着别致的芬芳。

 

    写的最妙的是宝玉乞梅和妙玉赠梅的情节。第五十回“芦雪庵争联即景诗 暖香坞雅制春灯谜”,李纨一见下雪即起诗兴,提议到芦雪庵赏雪联句,宝玉踏雪赶往芦雪庵时,闻得一股寒香扑鼻,回头一看,恰是妙玉门前栊翠庵中的十数株红梅,如胭脂一般,映着雪色,分外显得精神;“不求大士瓶中露,为乞霜娥槛外梅”,宝玉从妙玉那里乞得一枝红梅,纵横而出,摇曳多姿,“花吐胭脂,香欺兰蕙”,老太太一见也赞道“好俊梅花”。宝玉踏雪乞梅,湘云称之为“访妙玉乞红梅”。一个“乞”字,见出妙玉的孤芳自赏和高洁冷肃,如同梅花一般,是容不得人亵玩的。所以,不是由丫环去摘,而是遣宝玉去乞,也衬出大观园的姐妹对妙玉的了解和尊重。而宝哥哥更是欣然前往,不为寻梅,只是乞梅,这槛外梅花的分量岂是残花败柳所能比拟的。

 

    宝玉对妙玉是一种欣赏,妙玉对宝玉却有一份暗恋情愫。第四十一回“品茶栊翠庵”,妙玉让宝玉、黛玉和宝钗品尝用五年前“收集的梅花上的雪水”沏的上等茶,递到宝玉手里的杯子便是自己常用的绿玉斗。还有宝玉从栊翠庵笑欣欣掮了一枝梅花回来,都可见妙玉对宝玉的另眼相待。宝玉和妙玉的关系,连邢岫烟也早已心中有数,她后来对宝玉说的“怪不的上半年竟给你那些梅花”,就隐含了一种潜台词。而真正理解这种关系的却是黛玉,当宝玉独乞红梅,李纨命人好好跟着,黛玉却拦住并说道:“不必,有了人,反不得了。”因为黛玉理解宝妙二人间的互相尊重、赏识、爱慕的感情,那种精神上的相契清洁而纯净。小气的黛玉对妙玉意外得没有丝毫嫉妒之意,也看出黛妙亦是知音,处世行为有相似之处。

 

    茅盾先生也曾有《赠梅》一诗:“无端春色来天地,槛外何人轻叩门?坐破蒲团终彻悟,红梅折罢暗销魂。”释尽妙玉的微妙心理。身份特殊的妙玉既不是贾府千金,也不是贾门儿媳或亲戚,而是和贾家毫无瓜葛的“带发修行”的出家人,列在金陵十二钗中,可见这个人物在《红楼梦》中的重要性。她心性高洁,孤傲狷介,超尘脱俗,落落寡合,她人虽出家,却没有斩断尘缘,那头上蓄的“青丝”象征她的六根未净、情缘未断。她以“槛外人”自命,说明她还眷恋着“槛内”,并没有忘怀现实人生,也没有把“韶华”打灭,对宝玉的一缕相思原就系在那枝红梅上,只是宝玉未觉,妙玉青灯独叹罢了。

 

    红梅折罢,余香犹在手边缭绕,“无风仍脉脉,不雨亦萧萧”,清旷自然,像极了宝玉和妙玉纯真的感情。白雪中傲然开放的梅花,冷艳照人,寒香扑鼻,格高不入俗流,寂寞地绽在世俗的边缘上。其命运的多舛便不言而喻了。“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 一株傲世独立的白雪红梅,终是被强人掳去,逃不掉被污辱的结局。“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曹雪芹是把陆游的词境揉进了妙玉的身体,诠释了质朴而不媚俗的孤芳自赏的梅花和梅般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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