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人生的风雨，早已不相信眼泪；见惯了人间的沧桑，已经不习惯大庭广众之下“抒情”，可今天，我真的哭了，我怎么哭了？

边敲打着键盘，边流泪……

    刚才我关掉家里暖气，在壁炉里点燃柴火，坐在温暖的火炉前，跟母亲电话里聊了两小时，再三叮嘱母亲：“你跟爸别出门，有什么事情，要楠楠（外甥女）去做。”

    电话里，母亲跟我说起家乡的雪灾；说起间接性停电；说到水管被冻断；物价狂涨；左邻右舍的老人们受困家中，楼下80旬老人，出不了门，连食物也没有；一个邻居瘫痪在床，靠微薄收入维持生计的老人……每次你大哥买回来东西，我分送些给他们；我每天请神保佑大雪快点停，电线杆修好又倒下；为抢修电线，又有好几个人死了……

    听着母亲说话，电话里偶尔传过来几声咳嗽声，还有长期慢性支气管炎，因天气严寒而喘息，我哭了。

    “妈妈，电话卡还有一分钟，咱们不浪费这一分钟，打完为止，明天我再给你打。”远在万里之外，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就是电话了，母亲一辈子风风火火，但最怕大风大雪天，有次她幽幽地跟我说：“女儿，以前跟你爸爸住的房子，天花板是竹垫子铺的，冬天晚上风一刮，就会格外害怕，担心屋顶被掀掉……”。

     所以，只要知道老家大风大雨的天气，不管身处何方，都会深更半夜打电话陪绊母亲，因为我知道母亲必定在这个时候，害怕得不敢合眼。

     让我多陪陪吧，母亲，快过年了，在国内的时候，这个时候必定跟每个中国人一样，拼命挤上火车也要回到家中。但现在，山重水隔，回家哪有以前那么容易？

    电话里，母亲的喘气声那么近，那么真切，我甚至能闻到母亲身上的气息，这股气息一直蔓延着，让我回到童年幸福的片段里：母亲雪地里背着我从单位送回老家，它一直温馨地占据我心的一角，在无数个清晨和夜晚，这个幸福片段都会悄悄的、像电影里的画面经典地回放。

    不记得那是几岁的事情了，母亲被单位分到离家几十里的地方上班，青鸟小时候体弱多病，每次生病，母亲把我接到身边去照顾，等病好了，母亲就把我送回老家，那天，快到了邻居邵叔家的牛圈那，雪越下越大，母亲说：妈妈有点累了，你站一会儿，她把我放下来，在自己脖子上取下那条天蓝色的围巾（母亲最爱天蓝色），把我的头包住，稍微休息了一会，再次把我背上，我一直记得把脸贴在母亲背上的感觉，淡淡的温温的还有点潮湿。

     母亲老了，我却越走越远；小时候母亲背我，可如今，母亲老了，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能留在她身边。

     我的父母都不愿意给家里的孩子添任何麻烦，而母亲更是心细如发。我常常为母亲一头乌发而骄傲，可有次母亲说：妈妈把头发染黑了，哪能老那么黑，不想你们看到我老了，担心我；母亲因犯治气管炎，长期服药，她说，最大的心愿是不希望有生之年，孩子们回家的时候，看到她吐痰。

    跟很多老辈人一样，他们一辈子节俭惯了，日子好过了，还是一样舍不得。但我的父母只是对自己舍不得，对别人却舍得。

早几年才去世的两位五保老人，父母接济了二十年多年，每月每人20块，不是很多钱，但难得的我父母每月按时送过去，万一有事去不了，下个月一定会补上，还跟人家解释半天，母亲总跟我们说，老人家对我有个盼头；家里亲戚们，困难时候，父亲连米，油盐，肥料都给送去……

     我们家孩子年底都被母亲“清算“一次：某某生病我替你们捐了多少，某某困难，我给你们……

     最初，姊妹背后略有微词：母亲真喜欢管闲事，但很快我们都习惯了母亲的方式，心甘情愿接受她的“清算”，每到过年前，我们都会打电话回去，嘻嘻哈哈跟母亲说：“我今年又欠您多少了？”

    我知道，这个世界太大，太复杂，很多事情是我们力所不能及的，有时，我们还担心自己的善心被人骗；我们都忙，经过母亲“鉴定”，善心都会有落处，而且都是我们兄妹能力做到的，她代我们做了，多好呀。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是一句老话。父母善心种的果结善果。

    家里孩子，只有大哥一个人住在父母不远的地方。买米买油买菜水果换煤气，大哥都会送回家，现在水管冻坏了，大哥有多了提水回家的活；这些天，大哥把放假在家的外甥女安排跟爷爷奶奶住，早些日子，父亲出去看风景摔了一跤，外甥女每天看紧爷爷；快过年了，在奶奶的安排下，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好心的邻居，给母亲的电脑装上视频，在QQ上互相看看，还教她上网给我用Skype打电话；家里灯泡，热水器坏了，都有邻居来帮忙……

    为风雪围困中的人们，为我的亲人们祈祷.